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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
悬疑恐怖
作者:
琅琊字数:3346更新时间:24/06/01 17:07:20
你们听说过人皮扑克吗?
用满三月的女婴皮制成扑克,便能在牌桌上逢赌必赢。
我爹就有一副这样的扑克,羡煞全村人。
可是没人知道人皮扑克赢来的钱,是买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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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大杨村出了名的赌鬼,逢赌必输!
他经常把家里仅有的仨瓜俩枣全拿去赌,甚至有一回没了下注的东西,他便用自己的一条腿下注。
结果依旧输了,他如愿没了一条腿,性子也愈发暴躁,每每输了牌便要回来喝酒,喝完酒就打我娘。
我娘怀胎八月的身子,经不住毒打,当夜便难产了。
大滩羊水混合着血水从妇人身下涌出,很快将地面染红一片。
在娘的哀嚎声中,奶奶寻了隔壁接生最厉害的李婶子,嘱咐李婶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大孙子。
李婶子焦急忙慌的进了屋子,奶奶这才颤颤巍巍的回自己屋找了尊佛像,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嘴里不住的念叨。
「求佛祖保佑,一定要是个男胎,一定要是个男胎啊……」
前几年娘一连生了两个女婴,伤了身也伤了心,这胎是调养了许久才怀上的。
月光朦胧,我看见我爹喝的醉醺醺的睡在躺椅上,时不时砸吧着嘴。
屋里是他老婆,还有他的亲骨肉,他却没有因为自己干的肮脏事而愧疚,睡得跟死猪一样。
「啊!」
房内爆发出一阵阵女人凄厉的惨叫,我想进去看看娘,却被奶奶一巴掌扇在脸上。
「呸你个死丫头片子,别去沾你弟弟的福气。」
可惜,娘拼死生下的,还是个妹妹。
奶奶举着手,恨不得当场摔死妹妹,倏地想到了什么这才恨恨的扔给我,扬长而去。
我小心翼翼的抱紧怀里的女婴,她像个小猫崽,瘦弱不堪,面色泛着青紫,若不是能看见她微微起伏的胸口,真以为她已经死了。
「谢谢李婶子了,我娘她……」
李婶子艰难的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转身离开了破败的院门。
「娘,妹妹很可爱。」
我进了屋,小心翼翼抱着妹妹凑近,想让躺在床上的娘看看。
娘只是哭,她说不出一句话我却仿佛感受到她的悲恸和不甘,屋内血腥味愈发浓重,没等看到妹妹,娘就永远闭上了眼。
我抱着哭的跟猫崽似的妹妹,安静地坐在娘的床边,抚上她那双苍老枯瘦又冰凉的手,想起奶奶供奉的佛像,我在心底求佛——
阿娘啊,如果有来世,愿你一生顺遂!
昏暗的室内,床上死去妇人的手腕出现一个桃心,黑瘦的脸上,脖颈上密密麻麻的攀上无数奇怪的图案,不消片刻便又消失了。
陪着娘的最后一夜。
我做梦了,梦里三个妹妹都围着我,娘轻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她嘴里模糊不清的讲着什么,我没看懂,也听不清,只记得,她一遍一遍叫我,逢春。
醒来后我想去找奶奶为娘收敛尸骨办丧事,奶嫌弃道:「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想花钱办丧事。」
奶用一张破草席草草卷了娘,将她扔在了垃圾堆。
我只能一点点拖着娘离开,一直到日落才在两个妹妹边上挖出可以放得下娘的土坑。
回来时,听到奶跟爹说,凑齐三个女娃,正好够了,这个便先养着,养到三个月大。
2
小妹妹三个月大的当天,就失踪了。
我想去找,奶却赶我上山打猪草。
奶要五斤猪草,等我打够,天已经黑了,我着急赶路,不甚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我揉着膝盖回头看去,月光模糊下却只隐隐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那儿。
「啊!」
我吓得惊叫出声,那红色的肉团却好像还在轻轻跳动,寂静的夜下,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我拿着背篓,手里紧紧捏着镰刀,壮着胆子走向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月光照耀之下与剥皮的兔子一般无二,可我分明看见她……在喘气……
我轻轻拨了拨,那团柔软若无骨的肉块顿时无力的翻转,一颗未剥皮的头颅暴露在空气中,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回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我曾亲眼看见奶奶将三个月大的大妹妹和二妹妹身上的皮……像剥洋葱那样完整剥下……
我捂着嘴不敢惊叫出声,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团东西。
这是妹妹!
依稀还能看见稀疏的毛发,往日白嫩的小脸蛋此刻紫红紫红的,嘴唇猩红,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张的很大,像是被烫的裂开来,一双圆溜溜的的兔眼睛还睁着,仿佛在看我。
「呜呜……」
我哭着捧起肉块,手下的血肉还带着些许未散的温度。
我低声呢喃:「妹妹,快些咽气,咽气了就不疼了。」
我像从前一样把她埋在前两个妹妹边上后,才摸索着下山。
回头看了一眼娘的坟冢,我道:「娘,你梦里的叮嘱我知道了,我会报仇的。」
3
「娘,这玩意儿还真有用。」
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虽然不允许我上桌吃饭,但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红薯。
我抱着红薯瑟缩在积灰的角落,垂眸默默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
我不敢问妹妹的事,如今我不过是个八岁稚童,除了一顿毒打,我什么也得不到。
「那法子好是好,就是要养仨月,忒费大米了……」
奶奶狠狠咬了一口碗里的晶莹肉块,馋的我口水直流。
「这赚的可比那仨月粮食多啊。」
「得了得了,下回可得要个男孩了……」
奶奶说完,爹的眼神就落在了我身上,我被他看的浑身一紧,像是被什么阴冷的毒蛇盯上。
「可惜了,大妞大了。」说完似是遗憾的摇摇头,低头继续大快朵颐。
他吃的满嘴流油,嚼肉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我莫名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兔子。
「惯是个没用的,娘没用,生不出儿子,女儿也没用,早早卖了倒还能赚笔彩礼钱。」
奶奶冷眼看着我,眼里没有半分奶奶对孙辈的喜爱疼惜。
我浑身发冷,连带着嘴里的红薯都没那么香甜了,仿佛那些剥皮抽筋的痛苦亲自经历了一番。
饭后我照常洗了碗,偷偷把攒下的半个红薯藏到了房间。
一连几日,爹爹手气都好的不行,日日都带米面肉蛋回来,惹得村里人眼红又嫉妒。
有时他高兴了,还会拿着一张绿票子递给我,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爹,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却被一巴掌狠狠扇倒在地上。
顿时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溢出,我前几日晃动的小米牙,好似掉了。
随后便是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他一边打我,一边模糊不清的辱骂,「贱皮子,老子的钱你也敢惦记,果然是个贱皮子,跟你那该死的娘一样都是贱人。」
他曾经在赌坊输了钱,把娘输给了那群人,那日我不知道在家等了多久,才看见娘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回来。
娘却没被好好善待,甚至连一口热水都喝不到便被爹抓着一顿毒打,边打边骂,他骂她荡妇,骂她不知廉耻,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见我爹一直赢钱,村里王婶子眼红的最厉害,她最知道怎么戳我奶心窝子,日日在村口大槐树下讽刺我娘没给老杨家生儿子。
我奶没孙子,又日日夜夜梦魇的厉害,病病来如山倒,气的奶奶在床上一连躺了好几日。
她是不敢闭眼啊,我的三位妹妹日日夜夜都去寻奶奶说话呢,她们可想念奶奶的紧呢。
那天夜里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隔壁的李叔,他老婆李婶便是那日给我娘接生的婶子,我记得那个婶子是个挺不错的人,她曾还给过我糖块,犹记那日甜滋滋的味道。
他手里提着二两小酒,脸上堆满了笑意,连带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大庆,你家小闺女呢?」他眼神四处搜寻,眼神停留在瑟缩的我身上一瞬,意味不明。
「卖了,养着费钱,老子可没这么多票子养赔钱货。」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落到我身上,我顿时心里一紧。
「也是,大妞长得漂亮,养几年就能嫁出去了,还能得一笔嫁妆,这小的还真是……」
爹让我去厨房给他们拿热水,却在转身出门时听见李叔凑近我爹问他最近是不是发财了。
我站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话,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我偷偷告诉你,前头三个女娃子,都被我制成扑克了,这可是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顶有用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等我拿了热水,李叔已经笑眯眯的离开了,瞧见我他还心情颇好的摸摸我的脸颊。
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只觉一阵恐惧与怒意蔓上心头。
「拿个热水磨磨唧唧,明天又不想吃饭了是不是。」我默默接受父亲的拳脚和辱骂,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如此,自从他把我卖给过李叔我就知道,他是个禽兽。
他方才喝了点酒,如今神志有些不清,脸上满是怪异的笑容。
竟当着我的面,掏出了他的宝贝。
4
那是一副花色极为漂亮的扑克,光是看着就能知道其手感之细腻。
他拿着那扑克,狠狠地亲了一口,仿佛在看自己的财神爷。
「钱,来,来,钱……」
砰的一声,他彻底昏睡在桌上,扑克被他紧紧压在脸下。
壮着胆,我揉着红肿的脸爬起来上前盯着被他压在脸下的扑克。
那不像一般的纸牌,材质很特殊,是我三位可怜妹妹的皮。
我曾听奶奶说一个婴孩正好可做十八张,三个婴孩便出一副完整的牌。
女婴制成的扑克,会保佑自己的亲眷在牌桌上逆转输赢,改变人生。
可是奶奶,您忘了么?若真能逆转人生,为何祖上迟迟不借此逆转呢?
我仿佛看见扑克上用朱砂和血液描绘的红桃,那一个个红桃与方块似是要活过来一般,争先恐后的爬上我爹那丑陋如猪的脸。
不消片刻,他脸上便全是黑色红色的方块桃心,月光照在他脸上,那颜色似乎更浓郁了,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姐姐……我好冷……」
稚嫩的童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趁着父亲沉睡,奶奶梦魇,借着一路月光,我抱着襁褓和红薯,悄悄上了后山。
将襁褓轻轻盖在妹妹小小的坟头,在上面又盖上一层新土,再放上红薯。
如此妹妹应该就不冷,也不饿了。
李叔得了法子,连夜回去让儿子和儿媳生孩子,连连说生了女孩有奖,夫妻二人瞬间斗志昂扬。
隔壁的动静响了一夜,我却在柴房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脑海里想起奶奶说过的话——
婴孩最为纯洁,她们刚降生于世,不辨善恶,不懂喜怒,一心向着自己的血脉至亲。
可是奶奶忘了。
这话还有后半句!
婴孩若惨死,必定化为最纯净的厉鬼,再厉害的道士也无法驱逐此等至阴至恶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