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妈认为，面子大于一切。
因为邻居的一句闲话，她拿起菜刀就砍了我留了多年的长发。
她把我送到舞蹈班，梦想着我以后能钓一个金龟婿。
甚至要求我在别人的生日宴会上，哗众取宠地跳一支舞。
我无奈照做，却不慎踩空，摔下台阶，落了个终身残疾，舞蹈梦也与我失之交臂。
她说：“你真给我丢死人了！”
别人说不能惯着我，锻炼我的独立性，她便不再给我送饭。
我直接活生生饿死。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我妈让我当众跳舞的那一天。
我用力地把她推了出去：“妈，你给大家跳个广场舞助助兴吧。”
1.
我妈猝不及防地被我推出去，一下子吸引了众宾客的注意力。
她脸色涨红，对着众人陪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站稳。”
她朝我挤眉弄眼，恨恨地瞪着我，招手示意我赶紧帮她解围。
我装作茫然的样子，双手作喇叭状故意大声吆喝：“妈，你不是说想给昕昕跳支舞祝贺她生日快乐吗，快给大家伙看看呀！”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她的身上，甚至开始鼓起掌来：“跳一个跳一个！”
我拍手拍得更加卖力：“妈妈，加油！我相信你！”
我妈捏紧了衣袖愣在原地，看上去孤立又无助。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哪学过什么舞？
顶多就是天天跟楼底下那些大妈攀比谁跳的广场舞更好看罢了。
可我妈视面子大过于一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地看着她，她会选择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2.
从小到大，我妈的面子都大过于我。
二婶夸自己的孩子英语优秀，我妈就会立马把我拉出来，不甘示弱地说我的英语也一级棒，给大家说几句。
英语是我的弱项，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几个单词，我妈拂了面子，当众打了我几巴掌：“没用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就斥巨资给我报了舞蹈班，她说：“你总得有一项技能是强的吧，不然我怎么说你是我的女儿！”
可这明明不是我的错。
因为我妈的爱面子，我几乎没交几个朋友。
今天的生日宴会主人是我的同学林昕，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学习成绩好，家庭也好，最令我羡慕的是，她的妈妈特别爱她。
可是我妈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说：“穿得这么漂亮，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
随即又手指拼命地点我的额头：“你看看你，穿得跟个土包子一样，带你出去我都嫌丢脸！”
从那以后，林昕再也没有来过我家，可她还是选择了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我妈却硬要跟着我来。
上辈子，我妈紧紧地握住我的肩膀：“等会你出去跳支舞，给我长长脸！”
随后就用力地把我推了出去，全然不顾我会不会被人耻笑，她永远都只在乎她的面子。
我顶着林昕疑惑的目光无奈照做，跳着跳着却不慎踩空，摔下台阶，落了个终身残疾，舞蹈梦也与我失之交臂。
她说：“你真给我丢死人了！”
别人说不能惯着我，锻炼我的独立性，她便不再给我送饭。
我直接活生生饿死。
可是这一次，丢人的是她，我的好妈妈，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做呢？
3.
众人都看好戏般看着我妈，她扭扭捏捏地张不开手脚，似乎是不好意思，可我比谁都清楚，她最喜欢出风头给自己长面子了。
我妈深呼了一口气，脸色通红，有点害羞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大家跳一支舞吧。”
她正欲摇摆身躯，我转了转眼珠子，大声阻止她：“妈，你可别跳你在家跳的广场舞啊，多没面子啊！”
一涉及到面子，我妈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不能跳她熟悉的广场舞，那她会跳什么呢？
我妈伸出了手，生涩地学着我平时在家练的舞蹈，可是她不熟悉，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我记得有人夸过我跳舞像只优雅的白天鹅，而我妈，每一个步伐都像扭动着的癞蛤蟆。
我差点没笑出声，悄悄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之前我在家练舞的时候，她只要稍不顺心就来挑我的毛病，拿着藤条狠狠地抽在我的背上：“花了这么多钱给你学，你跳了个什么玩意儿？你看看别人跳的多好，多长脸啊，我跳的都比你好。”
我只能隐忍吞声，因为我还想继续学舞蹈，不能忤逆她。
她抽累了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做她的白日梦：“等你以后钓一个金龟婿，我就能享福了。”
我看着视频里面我妈四肢不协调的舞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就这还天天吹嘘说跳得比我好呢。
我拍着视频，意外发现我妈再怎么扭来扭去，都没有踩到我踩空的那个地方，认真细看，我妈每次都会谨慎地略过那个地方。
笑容逝去，不可置信的想法浮出水面，上辈子，我妈是故意的！她算准了我一定会摔下来！
我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妈妈有什么理由对我下手？
念头稍纵即逝，我猛地想起，邻居当时说我也老大不小了，想把她儿子介绍给我，对方是个痴儿，说话还会流口水的那种，被我果断拒绝了。
邻居当场破防，大声怒骂：“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嫁，我都替你妈害臊。”
我妈刚好听到这番话，事后要求我赶紧嫁人，因为邻居给的彩礼很多，我以死相逼才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摔下来的那一刻，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是一闪而过的算计和得意。
现在想来，就因为我让她觉得丢人？
冷意涌上心中，我有些不甘，我受到的痛，她通通都要感受一遍！
4.
一舞完毕，我妈还自我陶醉着，直到有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嗤笑声。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跳的很烂，脸色涨红得像个小丑一样，孤独地站在台上受着众人的指点。
像极了上一世的我，妈妈，这种感觉如何？
我直接站起身，不顾众人的耻笑，用力地鼓起掌来，毫不吝啬地夸奖：“妈妈，你跳的真好！”
我就是故意的，我妈爱面子至极，我这个举动只会让她觉得更丢脸。
果不其然，她羞愤地捂着脸就快速地跑开了。
丝毫没注意到那个台阶。
不出意外，她跟上一世的我一样，狠狠地摔了下来。
“妈，你怎么了？”我装作一幅关心的模样。
她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充满了愤怒。
“死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旁人忍不住惊呼：“她的腿流了好多血，快送她去医院啊。”
可我不想救她。
我掏出老人机，装作慢悠悠地拨号，随即又一脸焦急：“妈，我手机没电了。”
是的，我没有自己的手机，她对我掌控欲极强，从来不允许我拥有自己的东西，美名其曰将我培养成自律的女儿，好让她脸上有光。
上辈子我摔倒的时候，疼得我直流泪，我忍不住跟她哭诉：“妈妈，我好疼。”
她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嫌弃地轻啧了一声：“跳个舞都能摔了，真是个废物！”
而现在，因为我的手机“没电”，最后还是旁人看不下去，想替我们打个电话。
我见状立马拦住了：“我妈说了，她自己可以走，谢谢你的好意。”
我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说了？”
看吧，人啊，只有刀子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是疼的。
我小声地劝她，精准地拿捏住她的心理：“妈，你想啊，给别人跳舞摔下来还要去医院，传出去多丢人啊，在场的人都笑话死我们了！”
我妈愣愣地点了点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忍着疼痛，自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笑了笑，看着她逞强的背影，不禁感叹，面子可真重要啊！
某方面来说，我还挺佩服她的，为了面子可以忍下很多事情。
走路去到医院的时间太晚，我妈的左腿失血过多，又因为受伤的腿走得频繁，只能截肢。
我妈瞬间崩溃，手指发颤，一脸愤怒地看向我，声嘶力竭地朝我怒吼。
“都怪你无缘无故推我去跳舞，为什么不早点送我去医院，我也就不会这样了。”
“现在好了，我变成瘸子了，你说我怎么办，我被你毁掉了啊！”
我垂着眸子耐心地给她一一解释，声音也很委屈：“妈妈，手机是它自己没电的。舞你要是不想跳的话，可以自己下来呀，况且我是为了你考虑，才不叫车的，我可都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呀！”
我妈一愣，找不到反驳我的话，只能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我冷冷地看着她，堵在心中的怨气瞬间消散了些许。
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