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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来的祖宗啊，可别是来咱们部门的。”
最先说话的是华子。
今年转正的实习生，年纪小，又是个直肠子，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啊，还整顿职场，还真有把玩梗当真事的人啊？”
“人家可是优秀本科生呢，你谨言慎行吧。”
我笑着敲了敲正对着手机抱怨的几个人脑袋，示意他们赶紧干活，又朝华子解释：
“我没收到消息，不会来咱们这的。”
却没想到，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还没见到开门的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从鼻子直冲头顶。
我看向门口，香水味的来源，是人事身后跟着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陈主管，这是您部门新来的实习生。”
“我这里编制满了，是不是搞错了。”我皱眉询问。
新来的女孩子推开人事，走到我面前。
“陈主管你好，听说市场部有个刚转正的实习生。”
“他被开除了，工作由我来接手。”
“我刚才说了，进入办公室之前所有人都要反省一下自己。麻烦你组织一下稍后大家一起开个会吧。”
整个办公室气压瞬间变低。
眼前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眼线快要拖到太阳穴，大红色的唇蜜泛着油腻的光。
她本就不算矮，脚下一双十厘米增高拖鞋更是让她傲视全办公室的人。
不过我没理她，压着心头的火看向人事。
“什么意思？”
人事低着头不敢看我，招呼华子赶紧跟她走。
华子也不含糊。
“凭什么她说顶替我就顶替我？我也是通过试用期考核，得到主管认可的。”
“这是领导的意思。”
“哪个领导？领导不懂劳动法，你做人事的也不懂？”
我看出人事的为难，心里也大概清楚了。
这小姑娘，怕是上面有人的。
2
“这个事，我去问过领导再说。”
我冷下脸，让人事先回去。
我部门的人，是不可能让别人说开除就开除的。
更何况华子工作能力强，性格又好，整个部门的人都十分喜欢他。
“冯遥遥是吧，你先坐华子旁边，华子是我们部门的优秀实习生，让他先带带你。”
冯遥遥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并没有给她机会。
而是径直站起来朝会议室走去。
“大家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开个小会。”
“冯遥遥，把东西放下，你也来。”
毕竟我是主管，她也不能太过放肆。
只能跺了跺脚然后到工位上去放东西。
公司新人入职，向来都是人事部和各部门主管一轮一轮面试选拔出来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直接跳过我这个部门主管，直接安插人进来。
安插的，还是这么个实习生。
我心里冷笑。
我这个老板的亲妹妹尚且要通过面试，再从基层一步步做到主管，并且入职三年，全公司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
我倒要看看，这个冯遥遥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公司里绝容不下这种滥用职权的人。
3
这场会一开就开到了下班时间。
不过好在，冯遥遥没再搞出什么花样，我也算松了口气。
只是今天的工作只能加班加点的完成了。
晚上十点，我拎着外卖回到办公室，想着只差最后一点点收尾的内容，方案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但漆黑的办公室让我心里一紧。
我下楼前灯和电脑明明都是开着的。
可现在，怎么全都被关掉了？
要是停电可就坏了，我的方案可是还没有保存的！
才走到电脑前，身后就传来冯遥遥的声音。
“陈主管，你作为部门领导，竟然带头加班。”
“你不知道网上都管这个叫工贼行为吗？”
我急着检查方案文档是否还在，顾不上理她，赶紧打开电脑。
果然，文档里面已经一片空白，甚至连上一个版本的备份都消失无踪了。
我压着火气转身看向冯遥遥。
“我的电脑是你关的？”
“是我关的！”冯遥遥理直气壮。
“资本家都是压榨劳动者的，你身为领导，加班就是助长了资本家的嚣张气焰！”
“我们新一代的年轻人，就是要和这种行为作斗争，让劳动者翻身做主人！”
我知道冯遥遥离谱，但没想到她能有这么离谱。
“那你这么晚在公司，是在做什么呢？”我反问她。
方案固然重要，但我不信冯遥遥一个本科生，能把网上的梗全当真事来相信。
我甚至想过她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按插进来的人。
但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大跌眼镜。
“我这么晚还在公司，就是要制止你们这些天天加班，甘愿给资本家当狗的人！”
我被她气得有些想笑，但还是抱着一些教育后辈的心态。
“什么叫给资本家当狗，先不说这个方案客户明天就要，公司的加班费也是按三倍工资付的。”
“公司给足了钱，作为员工，积极完成工作是分内的事。”
让我没想到的是，冯遥遥听了我的话反而腰板更挺直了起来。
“哼，网上说了，每个公司都有那么几个当工贼的人。”
“我看这家公司里，陈主管你就是第一大工贼！”
“我们年轻人最不怕的就是权势，我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公司的风气！”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
我一不要求员工加班，二没把工作压给其他人。
勤勤恳恳赶方案，好不容易快做完了，突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不仅无缘无故关我的电脑把做好的方案搞没，还在公司跳着脚说要打倒我这个“工贼”。
就算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很难忍下去。
我语气严厉起来：
“冯遥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冯遥遥却朝我笑了笑：“陈主管，恐怕明天不用上班的人，是你呢。”
4
第二天下午，我走进办公室，自己的工位上正坐着一个人。
“冯副总，您有什么事吗？”
坐在我工位上的人转过来，递给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眼前一黑。
纸上写着几个大字：离职证明。
离职人，正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陈主管，你不按时完成工作，霸凌员工，还无故旷工一上午，公司给你主动辞职的机会已经是十分给你面子了。”
冯遥遥也在一边帮腔。
“网上说了，世界是个草台班子，明明大家都一样，就怕有人自己是草包又不敢面对现实。”
昨晚我好不容易把冯遥遥打发走之后，重新做方案到早上。
又安排好人对接客户，这才回家睡了一小会。
心里的怒气冲击胸腔，不自觉的，我的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
我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冯海刚才的表现，八成他就是冯遥遥背后的人。
他今天往这一坐，我想开除冯遥遥的事肯定是不了了之了。
但是冯海是我哥创业前期就进到公司的人，付出的辛苦是对得起如今的位置的。
过去，也算是个照顾员工的好领导。
今天做出这样的举动，属实也是有些奇怪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了和这个实习生有关之外，我怕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哥这些天又刚好在外出差，忙的像只陀螺。
最好还是暂时忍一忍，确定清楚，等他回来再一起解决才是最好。
想明白这一点，我深深吸了口气。
“冯副总，我的方案都是在和客户约定时间之前完成的。上午的请假，也在系统中提交过了，您可以现在就核查。”
“至于霸凌员工，我想办公室所有同事都能为我作证，这是无中生有。”
虽然心里决定暂且忍下，但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从公司搞走。
华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是第一个站起来声援我。
“冯副总，陈主管平时工作尽心尽力，对我们所有人都非常好，不存在霸凌我们的情况。”
他瞟了身边的冯遥遥一眼，把“所有人”和“我们”两个词咬得极重。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开始帮着我说话。
冯遥遥看到其他人的样子，显然有些没想到。
“陈主管说无中生有就是无中生有吗，谁知道别人是不是被霸凌怕了才帮你说话。”
“好了。”
冯海适时出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既然有员工反应到我这里来，就说明你的工作还是有问题。”
“这个月的绩效扣除，辞退与否，看你后续表现吧。”
冯海是我的顶头上司，非要扣我的绩效，我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我咬了咬牙，手心早已被掐出深深的印子，但还是制止了还想争辩的华子。
“好的，冯副总。”
5
公司的卫生间向来都是有保洁打扫的。
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保洁迟迟没有来上班。
而且垃圾桶的位置还多了张纸，上面写着：
不要把用过的卫生纸、卫生巾扔到垃圾桶中，自己带走处理。
垃圾桶不让扔垃圾，那要它干什么？
我有点无语，也就没理睬这张纸，扔了垃圾冲了水就要离开。
却没想到门外冯遥遥正站在那。
“陈主管，你没看到厕所里贴着的纸吗？”
她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的领导。
“捡起来。”
“什么？”
“把你用过的卫生巾捡起来。保洁已经被辞退了，这都是为了给公司省钱，顺便整顿一下员工好吃懒做的陋习。作为主管，你应该以身作则。”
生理期原本就浑身不舒服，被冯遥遥这么一搞，我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战胜了理智。
“保洁也是公司员工，你一个实习生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更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去留。”
“想为公司省钱，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业务做好。”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以后好好做你分内的事，要么今天就结束实习。”
冯遥遥双手叉腰：
“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的主管。”
“哼，一个小主管而已，在这摆资本家的谱。老板不在，我舅舅就是老板，看看一会是你走还是我走！”
“就算是副总，做事也得遵守公司制度。”
我看着冯遥遥细细长长画到太阳穴的眼线，心里的烦躁更加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音量也提高了许多。
冯遥遥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双手推向我，大喊起来。
“你要干嘛，救命！救命！”
我毫无防备，朝后面倒去。
后背不知撞在了哪里，生疼。
后脑上也是一阵麻木，随后又变成胀痛。
强烈的疼痛和晕眩让我动弹不得。
意识消失前，听到最后的话，是冯海闯入女卫生间的声音。
他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中，正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在说着什么。
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6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我哥正昏昏欲睡的坐在身边。
“哥……嘶！。”我费力的出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牵动了后脑和后背的伤。
“小棠，你醒了，还头晕不头晕？你昏迷了三天，可吓坏哥哥了。”
哥哥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穿着的还是出差时的衣服。
看样子是匆忙结束了出差赶到医院来的。
我有些内疚，心里酸酸的。
已经忍了那么些日子，如果当时别和冯遥遥计较那么多，再忍耐几天，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但又有些委屈。
明明我是主管，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从不利用和我哥的关系来在公司立威。
现在反倒被冯海的侄女，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搞成这样。
想要发作，却被顶头上司死死按住。
还拖累了哥哥，工作之余还要分心来照顾我。
我哥似乎看出我情绪不对，立马紧张起来。
“小棠？小棠？你怎么了？”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愤怒夹杂着委屈直冲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哥听我讲完他不在公司时发生的事，气得只拍大腿。
“冯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咱们现在就报警，不管她是谁的侄女，都必须给我滚蛋！”
“不，不仅滚蛋，还要报警！她这是故意伤人！”
7
再回公司，是和警察一起到的。
冯海和冯遥遥看到我哥回来，最先满脸堆笑的迎上来。
随后看到后面的警察，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这几位警官是……”
冯海先开口试探。
我哥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冯遥遥身上。
“听说有一位新来的实习生，在公司里扰乱秩序，还故意伤人？”
冯遥遥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悠悠开口：
“老板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最近公司风气不正，我在协助领导纠正公司风气。”
“特别是有一位陈主管，仗着自己有一点权力，就欺压员工，建议您赶紧开除这种害群之马。”
“故意伤人更是没有的，都是那位主管想要诬陷别人做的局而已。”
“网上说了，这种人就是生活过的太不如意，只能在工作上找找心理平衡。”
华子被冯遥遥一通黑白颠倒的话气得跳脚，想说些什么，又被身边的人强按下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冯海是冯遥遥后台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而冯海又是公司元老，和我哥关系向来不错。
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拿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开玩笑，为我这个不足为道的小主管说话呢。
冯遥遥只顾着昂着头朝我输出，却没注意到我哥脸色越来越差。
“警察同志，这个就是我说故意伤害我妹妹的人。”
“妹妹？”
冯遥遥惊讶了一下，又看了看冯海，有些不解。
冯海脸上的神色也有些迷茫，跟着重复了一遍冯遥遥的话。
“妹妹？”
我哥回头发现我一直藏在警察身后，这才把我拎到人前。
“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陈小棠，我的亲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