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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晚上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我妈说，让我明天务必回家一趟，要陪我姐姐去相亲。
可我姐姐，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01.
「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脑子懵了。
「多的别问，叫你回来就回来。」
我妈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关系到你姐姐的一辈子，记着准时回家。」
她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闺蜜陈小晨凑了上来。
「怎么了小脸煞白，又让你去相亲？去就去呗，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我没法陪你啊，我得出差。」
我嗓子干涩，舔了舔嘴唇，哆哆嗦嗦地说：
「不是我相亲，是我姐。」
「噗」，陈小晨一个激灵，刚喝进去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哪个姐？你亲姐姐吴芳妍？」
我机械地点点头。
陈小晨紧皱眉毛严肃问道：
「她不是三年前生病去世了吗？」
我再次机械地点点头。
「是啊，我姐姐已经死了啊。」
02.
我姐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抱来的，据我妈说，是我爸有过命之交的战友留下的孩子。
后来她改了名字，随我爸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姐妹一样。
或许不是亲生的缘故，我总觉得爸妈对我姐姐不是那么好。
我姐从小体弱多病，从上小学开始，学期有一半时间是在医院度过。
爸妈的脸色也更难看了，对姐姐更加疏离，但是我两一如既往地亲密。
要是没有那场病，我们大概可以陪伴对方，到结婚生子。
三年前，我姐得了急性白血病，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我伤心过度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以后，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参加了姐姐的葬礼。
她小小的身体被放进方形木棺里，在大火中，我们所有的回忆，好像都被火苗吞噬了，
我妈却突然说要给她相亲。
在陈小晨的一再坚持下，我让男朋友邓宇陪我回县城老家一趟。
远远地就看见我妈站在门口，袖着手焦急地等待着。
「不是说让你早点出发吗，快点上车，别耽误了吉时。」
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说几句话，就被她推着上了车。
他两穿着一身黑，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看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问：「爸，妈，这是要去哪，相亲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表情很严肃，没有说话，我妈冷冷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绕着县城开了一大圈，在城郊十里外的一个小院门前停下。
刚下车，就看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妈喃喃地说：
「妍妍已经到了。」
那是我姐？是人是鬼？
我咽了口口水，抓紧了男友的手。
下了车看清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跟我姐长得是真像，连眼角泪痣的位置都一摸一样。
她手里拿着一串鞭炮，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
「叔、婶，我妈让我出来接一下你们。」
说完又看向我，
「这就是云云吧，小时候见过一面，感觉一点都变呢。还是那么苗条漂亮。」
我妈一把抓过女孩的手。
「妮儿，真是辛苦你们了。」
又拉着我说：「云儿，这是你六姨婆的孙女，肖妮，你们小时候去外婆乡下，经常一块玩。还记得不？」
我是有印象，可我的记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只去过外婆的乡下一次，后来外婆就去世了，根本没有经常去，而且我也不记得有跟除我姐姐以外的小孩接触过。
肖妮用手拨开前面的刘海，羞涩地笑着，我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也是左撇子，拨刘海这个动作跟我姐几乎一摸一样。
肖妮在门口点燃鞭炮，说：
「都别站着了，快进去吧，吉时快到了。」
03.
进了院子，就看到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大白天的两灯笼竟灯火通明的，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我靠！」
男友邓宇突然大声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我这才注意到地上铺了厚厚的纸钱，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踩上去还有沙沙的声音。
屋子里很空旷，正面靠着墙的供台上，摆着我姐姐和另外一个男人的遗照，是我姐的相亲对象。
中间摆了一个八仙桌，坐在桌子对面的应该就是我妈说的六姨婆。
六姨婆脸色特别苍白，颧骨高耸，穿着一件绣满古怪图案的黑色袍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白得发亮的骨珠，手上戴着铃铛和红绳，正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邓宇在我耳边低声说：
「云，这里阴森森的，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让邓宇闭嘴。
「别瞎说。」
但没有阻止他悄悄拍了一张图片，发到群里。
六姨婆睁开眼，拖长声音问：
「都到了？」
话刚落音，就进来了两男一女，打扮跟我爸妈一样，看样子像是遗照上那个男人的家人。
「这是江海的父母和表弟，我们开始吧。」
六姨婆说完，肖妮就抱着我姐的遗照，坐在桌子一边，江海的表弟抱着他的遗照坐到了对面。
六姨婆现实互相介绍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性格，兴趣爱好，还怪像相亲那么回事。
接着嘴里念念有词，桌上红烛的火苗忽高忽低地闪烁着。
看着她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屋里长辈的脸色越发难看，只有我跟男友两脸懵逼。
我撇了一眼遗照上那男的，总感觉他的眼睛方向不对，好像在盯着我，那惊悚的场景让我毛骨悚然。
六姨婆指着我说：
「小云坐过来。」
「我？」
我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男友上前把我护在后面。
六姨婆面无表情继续说：
「家人也需要相看。」
我妈拉了我一把。
「云儿，听六姨婆的，别耽误你姐的事，快去。」
爸妈都这么说了，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坐在桌子边。
六姨婆把一盆水放在我面前，水里飘满张符纸和香灰，发出一阵恶臭味。
片刻过后，六姨婆微笑着说：
「好了，我会挑良辰吉日，先订婚，等通知吧。」
屋子里人一听这话都喜笑颜开，邓宇过来凑近低声说：
「你快看群里，陈小晨的消息。」
我打开手机，心下一惊。
「桌上那盆水叫阴阳水。」
「冥婚对象相看的时候摆上，小云你别掺和。」
邓宇脸色严肃：
「小云，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04.
晚上我辗转反侧，白天发生的事萦绕在脑海里。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梦到姐姐和我站在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
天空被深蓝和血红的云朵覆盖着，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姐姐站在水晶球前面，突然一个长着尖牙的黑色怪物接近。
「姐姐快跑！」我大喊着，姐姐却转过头来朝我微笑。
她整张脸扭曲得很可怕，五官全部变了位置。
黑色怪物吞噬掉了姐姐，只留下一根红色的围巾在原地。
我从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客厅说话的声音。
我一走出卧室，六姨婆还在。他们换上一副笑脸，我总觉得有事瞒着我。
六姨婆笑眯眯地说：「这么定了，后天大家准时到，我先走了」
我问：「妈，我记得姐姐生前有条红色围巾，放在哪里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妈脸色猛地变得很难看，脸上的笑也僵硬了几分。
「什么红色围巾，你姐从来不戴围巾。」
看到我妈的样子，我更确定他们有事瞒着我。「妈，我买了下午的车票，我跟邓宇准备回去了。」
一听这话连爸的脸色都变了，我妈语气显得很急。
「回去？还不能回去，后天你姐要订婚，家属都要在场。」
我也忍不住大声问道：
「我姐已经死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爸急忙把我妈拉开，拍拍我的肩膀说：
「小云，不跟你说是怕你多想，说我们老古板搞封建迷信那套，这都是为了你和你姐，爸妈难不成还会害你。」
没办法，只要提我姐，我就会答应留下来。
再次来到那个诡异的小院，这次院子里布置得像结婚现场，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水缸。
地上铺着地毯，撒满纸花，两侧竖着纸扎的灯笼。
只是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显得更加阴森可怕。
我们都穿着一身黑，胸前别着白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男方家人一看到我们，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
尤其是男方父母，对我嘘寒问暖，特别殷勤。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我妈说她这两年老做噩梦，梦见我姐跟她哭诉很痛。
请六姨婆看了，说我姐生前就体弱多病，在地下也被病痛折磨。
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同一天去世，出生时辰至阳的人冥婚，我姐才能去除病痛，而且两个人要互相看对眼才行。
其实我这两年也老是做噩梦，梦见姐姐，她可能真的在下面也很痛苦吧。
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桌上点了两根红烛，两个纸扎的新郎新娘坐在旁边。
奇怪的是，纸新郎的脸画得倒是有几分像江海，纸新娘的脸却是空白的。
六姨婆说：「通过阳合冥婚，来改变死人在下面的遭遇是不允许的，都是为了欺骗阎王做的。」
05.
阳合冥婚？我让邓宇偷偷给陈小晨发消息，我这闺蜜，是风水世家出生，这些事她门清。
邓宇刚拿出手机，六姨婆冷冷说：
「仪式马上开始，非家属都出去。」
我两对视了一眼，邓宇只能无奈地离开。
这时六姨婆拿出一件绣满了古怪图案的红色连衣裙，微微一笑。
「小云，年轻女孩怕沾了晦气影响婚姻，穿上这个就不怕了。」
我看着裙子上的蛇形绣花，感觉那蛇像吐着长长的信子，要活过来一样。
我打了个冷颤，刚想问我妈不穿行不，才发现肖妮今天不在，屋子里只有我一个女孩。
我妈推着我往里屋走，唠叨着：
「快点云儿，别耽误你姐的吉时。」
我无奈只能换了衣服，刚一出来大家就围着我上下打量。
我妈问江海的父母：
「怎么样，云儿穿着好看吧。」
江海的父母满脸高兴地连连点头，这更怪了，我好不好看关他们什么事。
我妈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儿跟她姐姐长得很像，妍儿如果穿这身也好看。」
我叹了一口气，都是为了姐姐。
六姨婆把我姐的遗照交到我手里喊道：「家属代替行礼。」
我就这么被推着到了屋中间，跟江海的表弟一起面面相对。
一屋子的人脸上挂着喜色，但是神情说不出来的古怪，看得我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好像每个人都藏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