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妈妈得意洋洋拿着视频给我看的时。
我正在剪刘欣怡的头发。
妈妈瞪大双眼，声音拔高：“刘招娣！你在干什么？！”
刘欣怡趁我愣神之际逃脱，哭喊着：
“妈妈！姐姐她疯了！”
刘欣怡的头发被我剪的东一块，西一块，惨不忍睹。
地上全是黑色的卷发，还躺着一个光秃秃的洋娃娃。
刘欣怡非要抢走朋友送给我的礼物，甚至把洋娃娃头发剪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痛苦。
既然洋娃娃没了头发，那她的头发也别要了。
刘欣怡和妈妈一直以她那一头自来卷为荣。
比刘欣怡先崩溃的是妈妈。
她尖叫出声：“刘招娣！你果然是白眼狼！我要杀了你！”
我立刻跑到窗边，大声嘶喊：“救命啊！杀人了！”
妈妈是公务员，她要脸，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私下里的作为。
“刘招娣，你再喊一声试试？”妈妈压低声音警告着。
我半边身体悬空在外面，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来。
“那你别打我。”我浑身紧绷。
看名字就知道，一个叫招娣，一个叫欣欣，谁不受待见，一目了然。
从小到大，我没少因为名字备受嘲笑。
妈妈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露出笑：“我以后都会这个样子。”
刘欣怡崩溃不已，她捂住脑袋，大声哭喊起来。
我却越笑越欢。
十二岁以前，我住在外婆家，因为爸妈不要我，爷爷奶奶嫌弃我是个女孩。
恨不得把我掐死。
直到外婆去世，我才被接回家。
我却得知我有一个只比我小一岁的亲妹妹。
和招娣不同，名字叫刘欣怡，备受呵护。
妈妈说生怕因为性别苦了刘欣怡。
她已经因为这个原因遭过罪了。
从回来开始，我就被灌输要让着妹妹的观念。
六年来，我确实对爸妈的话深信不疑。
以为真心能换真心。
直到爸妈要我把保送名额让给刘欣怡。
我彻底醒悟了。
头可断，血可流，前途不能让。
2.
“妈！她下来了！快打死她！”刘欣怡指着我，语气兴奋。
看我的眼神好似是仇人。
我飞速地跑了过去，凭借灵活走位躲开了妈妈的巴掌。
“你要是还想打我，保送别想了。”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果然妈妈停手了。
她面色不自然地说：“你成绩好，到时候跟你班主任说说，把保送让给欣欣吧。”
我心底嗤笑，就算我放弃了保送，就凭刘欣怡的成绩，也轮不到她。
刘欣怡的成绩全靠我抄上去的。
我保送的专业是英语，刘欣怡到现在连自我介绍都说不明白，我不信她能过面试那个坎。
即便面试只是走个过场。
到时候现场也会变得很惨烈。
我笑了起来：“好啊。”
妈妈立刻露出了笑，好似忘记了刘欣怡被我剃了头。
刘欣怡抓住妈妈的衣服，眼睛通红，小声抱怨着：“妈，你看我的头发……”
现在刘欣怡真的很像裘千尺。
“妹妹，你只能剃光头喽。”我幸灾乐祸道。
刘欣怡手指攥紧，怨恨地盯着我：“你给我等着。”
晚上，我遭到了爸爸的毒打。
他抬脚踹，我能躲便躲。
躲不掉，就嘶吼。
“杀人了！杀人了！”
房子隔音没那么好，那些邻居街坊肯定能听到。
妈妈不停地哭，好像真的被我气到了。
爸爸怒吼：“你闭嘴！”
我声音拔高：“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我好痛啊，我要死了！”
声音凄惨，情绪壮烈。
邻居王奶奶当场报了警。
我躲在王奶奶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发誓，王奶奶以后就是我的亲奶。
爸妈正在和警察交涉着，不断地点头哈腰。
“我在教育孩子，姐姐把妹妹剔成了光头。”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刘欣怡光秃秃的脑袋上。
刘欣怡气得浑身发抖，她忍着泪水，跑回了屋。
我哈哈笑出声。
爸爸的手又开始发痒了。
我当场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上面青紫的痕迹，很多还是陈年旧疤。
男性皮带抽打的痕迹很明显。
我直接对警察说：“你们把我抓走吧，我要活不下去了。”
警察愣住，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但是家庭纠纷，警察不好管。
爸妈明显慌了，妈妈气道：“你又在装可怜！”
她想把我扯过去，王奶奶连忙拦着。
“我可以作证，这孩子三天两头挨打，会反抗是好事。”
我心底一暖，王奶奶是第一个说我反抗得好的人。
警察口头警告下爸妈，就走了。
我自然又没有逃过一顿毒打。
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我早就在家里装了监控。
3.
刘欣怡因为光头，没去上学。
我反手把刘欣怡的光头照片发在了学校论坛上。
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躲不掉。
同学纷纷嘲笑起来，给她取了一个很难听的外号。
【卤蛋。】
我反而觉得这个外号比我的好听多了。
刘欣怡偷拍我换衣服的视频发在了论坛上，视频后来被封了，但照片截图满天飞。
但图案暴露了出来。
男生们笑嘻嘻地说我是土包子。
每天跑过来询问我：“招娣，你今天穿的是美羊羊吗？”
恶意直白而又直接，差点粉碎我的自尊心。
几乎人人都知道我的出生是为了生下儿子。
名字是最好的证明。
刘欣怡的做法，让我在学校里变得更加难过。
现在该让刘欣怡尝尝我的滋味了。
房间里传来刘欣怡的尖叫声，伴随着玻璃碎裂声。
我攥紧手心，心中有无限的畅快。
刘欣怡打开门，怒视我。
“是你！”
她当即要冲上来，撕打我。
我直接躲过，一耳巴打在她的脸上。
刘欣怡疼得尖叫一声。
我静静地欣赏她的狼狈：“这是还给你的。”
“你竟敢打我？我马上叫爸爸把你杀了！”
我走上前，再次甩了她一巴掌。
刘欣怡眼睛通红她又气又疼。
“爸妈不在家哎。”我轻声提醒。
刘欣怡忽然发现她打不过我，眼底闪过畏惧。
我轻易地捕捉到了，原来刘欣怡会害怕啊。
刘欣怡捂着脸，小声威胁着：“等爸妈回来了，你等着。”
下午，妈妈下班回来，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她扬起手就要打我。
我语气轻快：“保送。”
仅仅两个字直接控制住了妈妈。
她很在乎刘欣怡的前途，也知道她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所以她才那么执着的要我把保送名额让出来。
妈妈扬起手，手掌放在空中，胸膛剧烈的起伏，好似要背气过去。
我颇有礼貌道：“妈妈，我要回去上课了，再见。”
因为身上的伤，我请了半天的假。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班主任，我爸又揍我了。
身后传来刘欣怡崩溃的嘶喊声，她大声嚷嚷：“妈妈！你打她啊！打她啊！”
我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即便如此，还是没阻挡住妈妈和刘欣怡的谩骂声。
刚走一步，就对上王奶奶担忧的目光。
我勉强笑了笑：“王奶奶好，我去上课了。”
“孩子你……”
我故作苦笑地摇头：“我没事。”
这一幕落在王奶奶的眼底，就是苦中作乐，故作坚强。
我飞速地跑下楼，差点没笑出声。
刚才的巴掌抽的真爽。
4.
回到学校，同桌王浩下意识伸腿要绊我。
我瞥见了，直接踩了上去。
王浩发出猪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
班主任大声质问：“发生什么事了？”
班主任师，他欺负我。”我眼底瞬间溢出了泪班主任老师皱眉：“王浩，你怎么又欺负人。”
我被别人欺负，是众所周知的事。
王浩的脸涨得老红，声音急促：“是她在踩我班主任
老师烦了：“出去站着，别耽误别的同学上课。”
王浩差点气死，路过我骂了句：“土狗。”
我直接伸手，扒裤子。
班里哄堂大笑。
王浩脸红脖子粗，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了。
我露出笑：“真小。”
王浩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疯狂想证明自己，结果只干巴巴说了句：“我不小。”
后桌开口：“王浩，我没想到你喜欢穿红色啊，苦味挺新奇呀。”
王浩的脸红如滴血。
我附和着：“确实新奇，真没品味。”
之前嘲讽我最欢的人便是他，他作为我的同桌，让他的霸凌更加方便了。班主任有向老师提过班主任位，但老师不肯，还说他成绩差，让我多带带他。
不过是男生顽皮，开的玩笑而已。
怎么现在到了王浩自己身上，反而受不了了？
班里笑声越发的大，尤其看到窘迫的王浩，更来劲了。
“刘招娣！我要杀了你！”王浩大声嘶喊着。
我心底哂笑，一天到晚想杀死我的人多了去了。
不班主任一个。
老师瞪眼：“吵什么吵？刘招娣，你也出去站着。”
我直接坐了下来班主任捂着头：“老师，我浑身都疼班主任不了了。”
老师一梗，算了算了。
“王浩，愣着干嘛？”
王浩不甘不班主任出去了。
即使老师不喜欢我，但我的成绩能让他沾光，他还会天然地偏向我。
不过一节课的功夫，王浩的内裤颜色被几个班的人都知道。
经过他，都会调侃一句：“红的啊。”
这个年纪的人的玩笑，有时候真的恶意满满。
要是生气了，他会说，你真小气，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王浩回到座位上，掀翻了桌子。
我面不改色地望着他：“红的啊。”
王浩瞬间红温了，嚷嚷着要杀了我。
同学纷纷劝架，嘴上还说：“你怎么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差劲了啊。”
王浩大脑发懵，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他被气晕了。
“……”
5.
晚上，爸爸竟然亲自过来接我放学。
我盯着他新买的车，心底一阵嘲讽。
人模狗样。
爸爸满心不耐烦：“你打了你妹妹？”
“嗯，打了。”我语气很轻。
下一秒，我眼疾手快地攥住了爸爸抬起的胳膊。
爸爸面色难看，脸上微红，是被气的。
“在家不敢打了，现在开始想在外面打我了是吧。”
在家担心街邻异样的眼光。
爸爸声音拔高：“刘招娣！你想死是不是？那是你妹妹，她身体还不好。”
我狠狠甩掉他的手，语气毫不在意：“你打死我算了，我下地狱，你坐牢。下辈子你投胎成畜生，我天天揍你。”
爸爸死死盯着我，浑身紧绷。
以我多年了解，他马上要揍我。
我飞速地跑下车，猛地甩上车门。
拜拜您嘞！
爸爸受不了别人的反驳，他骨子里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早年间没钱还生不了儿子，没少被同乡的人嘲笑。
说他考上大学有什么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不仅绝户了，财产还会便宜了外人。
爸爸便把这些不得志的怨恨施加在了我的身上。
刚被接到城里时，我小心翼翼提过，能不能给我改个名字。
我在一众“子涵”、“心怡”的名字里，显得格格不入，没少遭到恶意的嘲笑。
每一个都会问，你家生出弟弟了吗？
当时爸爸说，改什么名字？就因为你，才让咱家一直发不了财。
我不知道他的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我只知道，我还要顶着这个羞耻的名字要很久。
我也想叫“子涵”、“心怡”，这些名字是家里人给予的爱。
不过现在我不在意了，承认爸妈不爱自己，不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但多少不舒服。
像是穿上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不冷但难受。
身后传来爸爸的怒吼声：“有本事，你别回家！”
我反击：“有本事，你别要我的保送名额！”
爸爸瞬间梗住。
保送现在是爸妈的命门。
我屡试不爽。
我是走回家的，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王奶奶看到我，给我塞了一把柿子，“老家种的，很好吃的。”
我感恩戴德道：“王奶奶，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会被打的。”
主要我不想刘欣怡糟蹋王奶奶的柿子。
王奶奶目露心疼：“没事，你先拿几个尝尝。”
我拗不过，只拿了两个。
我打开家门，妈妈已经在擦桌子了，她看到我手里的柿子：“今晚没你的饭吃。”
看来早就吃完饭了。
真够快的。
6.
这件事不止一次发生过，每次惹他们不开心，都会惩罚我。
在零花钱上没办法克扣我，因为我压根没有。
只能在吃饭上惩罚我。
妈妈走上前，想夺走我手里的柿子，我扬起手狠狠往她的脸上砸过去。
妈妈尖叫一声：“刘招娣！你是不是想死？我是你妈！”
“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妈妈气得眼睛发红，她上前就要打我。
但我现在已经比她高了，轻而易举地拦住她。
爸爸走了出来，大声嚷嚷：“刘招娣！你竟敢打你妈。”
我心底冷笑，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妈妈了？
爸爸上手就要拽着我，我疯狂走位，躲了一次又一次。
我扭头看到站在旁边看着的刘欣怡，我抓住她，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除了保送，爸妈最大的名门不就是刘欣怡吗？
刘欣怡被掐得直翻白眼，她疯狂拍打我的手背。
连呼救的话都说不出来。
妈妈眼前一黑：“刘招娣！你快点放手！”
爸爸连忙掰我的手指，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不管谁都拦不住我。
我必须让他们害怕，再也不敢招惹我。
今晚忽然不给我吃饭，一定是刘欣怡的馊主意。
往日我会忍她，还把她当妹妹看待。
但现在不会了。
强扭的瓜不甜，我和这家人做不成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妈妈不停地尖叫，爸爸疯狂地殴打我。
我的鼻血流了刘欣怡一脸。
刘欣怡的脖子泛着青紫，不停的翻白眼。
突然，房门被暴力破开。
警察走了进来。
我立刻松了手，刘欣怡顺势昏死过去。
我有分寸，刘欣怡不会死，只是晕了。
爸爸掐过我，死又死不掉，又求饶不了。
满心都是濒临死亡的恐惧。
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奶奶，大概又是她报警的。
爸爸一脚把我踹翻在地，他拿起刀，嚷嚷着要杀了我。
警察纷纷制止他，把他按倒在地。
爸爸声音拔高：“你们看不到吗？刘招娣要掐死她的妹妹。”
我慌忙跑到王奶奶的身后，猛地擦拭鼻血。
我忽然发现我的后背疼得直打哆嗦。
警车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区。
爸妈虐待女儿，我奋起反击要掐死亲妹妹的流言四起。
7.
警察把我带到审讯室。
他们问：“你为什么要掐你的妹妹。”
我的鼻子上贴着创可贴，额头包着纱布。
我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外套脱了。
露出里面的伤疤。
我转了过来，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道：“我只有伤害他们最在乎的孩子，我才能维护好自身的利益。”
警察看清密密麻麻的伤口，神色微微动容。
“利益？什么利益？”
但警察还需要进行审讯。
“我叫刘招娣，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他们重男轻女，却对妹妹很好，每天都对我打骂，要求我让着她。”
“妹妹逼迫我帮她考试作弊，就在前两天爸妈要求让我把保送名额让给她。”
“我现在不想要什么亲情，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还有彻底和他们断绝关系。
我还有一个月才能成年，我不敢保证我要是没了保送，能不能顺利参加高考。
上次中考，因为刘欣怡我少考了一门。
刘欣怡觉得自己考的太差，非要央求我不要去考英语。
我不从，她竟然让爸妈把我关起来了。
不过即便少考了一门，我还是考上了重点高中。
还比刘欣怡高了一百多分。
警察轻声道：“妹妹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把U盘放在了桌子上，“上面有他们虐待我的证据。”
“我可以起诉他们吗？”
警察愣住了，很难。
法律只是人道德的最低底线，管不了那么多的人性。
但他们还是说：“我们会帮你的。”
上次已经算是对不起了。
我满意地从警察局里出来，心底冷笑。
妈妈引以为傲的工作要保不住了。
爸爸做工程的，我暂时影响不到他的事业。
但异样的眼光，足够能让他的脸面被踩在地上。
现在这个社会，重男轻女是要挨骂的。
以前因为我，爸爸被嘲讽，现在因为我，他还会被嘲讽。
谁让他们倒霉，生了我这个女儿呢。
8.
我到了医院，刘欣怡已经悠悠转醒。
爸妈对我破口大骂，他们心疼地抱住刘欣怡，“我的女儿啊，都被那个恶魔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他们没想过，我也是他们的女儿。
忽然，刘欣怡面露惊恐，她指着我：“刘招娣来了！爸！妈！你们快打她！”
我懒洋洋地靠在门边，露出笑：“刘欣怡，你猜下回会不会被我掐死。”
妈妈大声怒吼：“我怎么生出你这个白眼狼？”
“可能你的基因不好吧。”
我拐着弯骂妈妈，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刘招娣！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我语气缓缓：“妈妈，你的工作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