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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宝。」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死啊，不过就是一个肝，你切了给你弟弟一半还会再长的，可是你弟弟没了你的肝，他会死啊。」
我的胳膊被我妈抓着，不等我回应，她突然就跪下来。
「我和你爸从小就就疼你，一直更爱你，你弟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就当赔给他，赔他一个肝怎么了。」
不等我回答。
我爸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弟弟被查出癌症这天。
上一世。
也是这样。
弟弟查出来肝癌，已经是晚期，爸妈二话不说到我公司找到我拉着我来做配型，然后要求我捐出自己的肝，来救我弟弟。
我不同意。
父母就道德绑架我，说从小到大都更宠我，别人还在重男轻女的时候，我们家里已经开明到重女轻男了，我妈怀柔不行，我爸就硬上。
我从小到大一直听从父母的，唯独这一次没听，哪怕被我爸打的遍体鳞伤，我也要逃出了A市。
我以为我只要离开了，就可以和他们断掉联络。
却没想到，隔天，父母就开始在网络上卖惨，说从小到大对我多好多好，弟弟吃不饱穿不暖，更是因为他们偏心对我，导致弟弟年纪轻轻就得了肝癌晚期。
父母良心难安。
只好求我捐肝，救弟弟一命。
我却不肯，还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网络上骂声一片，全部攻击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更是有人人肉出我现住的地址，来我家门口堵我。
我承受不住网络暴力。
最终，爬上了楼顶一跃而下。
高空下坠落在地面上的痛感仿佛还在，连带着脸颊的灼烧感一起让我产生恍惚，我看着我爸怒不可遏的脸，往后退了两步，却被我爸抓着头发往前狠狠一拽。
「你妈都这样求你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爸气不过，抬起手又扇了我一巴掌，我脸上火辣辣的痛，脑子也嗡嗡作响，不等我反应过来，滚烫的鼻血从鼻腔往下涌，渗入我嘴角。
「你人都是我和你妈生的，别说一个肝，就是我们要你的命，你也只能给。」
眼前这个就是一直以来提倡重女轻男，女孩比男孩更金贵的，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看着我鼻血涌出没有半点心疼，反而更嚣张，「别以为你出去工作几年，翅膀就硬了，我能生你出来，也能弄死你。」
2
我被我爸打的鼻血横飞，我妈就跪在地上，看着我被打，脸上没有心疼，嘴里说着心疼，其实是煽风点火的话。
「来宝。」
「从小我们就更宠你，你弟什么都没得到，这一辈子眼看着就要走到头了，你怎么还可以这样自私，就为了你弟弟这一点小事，你也不愿意吗。」
我妈哭着说：「就当是妈妈求你好不好？」
我听着我妈的哭声，觉得好笑，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我妈扮可怜我爸对我的拳脚交加就会更严重，小时候我不懂，总觉得妈妈在维护我，在爱我，到后面我才知道，这不过是我妈每次惯用的套路。
她对于我被打这件事，乐见其成。
听着我妈的话，我爸肉眼可见的更生气了，就要来踹我，我突然哭着问我妈，「你们配型了吗。」
我爸踹我的脚停住，我妈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着他们表情就知道，绝没有配型，他们既想不用付出，又想在我弟弟那里落得好。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捂着红肿的脸，吸吸鼻子，「你们都还没配型，就要让我配型，是不是为时过早。」
「万一我不匹配。」
「那又该怎么办。」
「不如，你们也一起配型，我们是弟弟最亲的人，总有一个和弟弟配得上对不对？」
我爸脸色沉下去，我妈嗷一嗓子就哭起来，双手捶地，「来宝啊，你不愿意救弟弟就算了，你还要爸妈的命，你也太坏了。」
「小时候你忘了吗。」
「家里只有一碗剩饭，我也只给你吃，让你弟弟饿着肚子也没饿过你一次。」
「你就这么对妈妈的吗。」
「你居然想要妈妈的命。」
我当然记得。
记得午觉醒来，已经傍晚，家里只剩一碗剩饭，弟弟金宝哭闹着吵着说肚子很饿要吃东西，妈妈看似很凶，实则很轻的拍了一下金宝。
「饭是姐姐的。」
妈妈打了金宝，又来和我说，「来宝，妈妈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就不爱你，我们家更爱女儿。」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父母更爱我，我的妈妈更爱我，哪怕只有一碗白米饭，我也吃的很香，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后来呢。
后来是金宝见我吃干净了白米饭，忍不住嘲笑我是个傻子，是金宝告诉我，妈妈压根没有让他饿肚子，而是带他去吃了当地新开的炸鸡店，还让他不要告诉我，是他和妈妈的秘密。
那一碗饭。
生生噎在我喉管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小气，至少妈妈是爱我的，就足够了。
可是后来呢，后来我和金宝同时被流感击中，妈妈满脸焦急抱着金宝要走的时候，还不忘安抚我对我说，「因为医院要打针，医院不是好地方，这种苦就让你弟弟去受。」
「我们来宝是爸妈心尖上的宝贝。」
「来宝不打针。」
「来宝自己在家乖乖待着，肯定是金宝传染给来宝，爸妈要给他一个教训，所以让医生叔叔扎他好不好？」
那时候，我天真的相信的妈妈真的更爱我，真的很爱我，我甚至哭着求妈妈，不要这样惩罚金宝，金宝也是无辜的。
可是，妈妈没有停留很快就去了医院，连着好几天也没回来。
3
后来。
我在作文上写了这件事，并且很骄傲于父母更偏向我的态度，被同学嘲笑，被老师同情，被金宝带着同学奚落，被金宝带着同学一起霸凌。
我才知道。
原来，生病去医院不是惩罚，生病去医院才是父母疼惜孩子的证据。
原来，我当时高烧四十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拼死熬下来不是一种幸福，是一种悲哀。
我看着我妈的脸，觉得很陌生，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今生，她永远拿着疼爱女儿的口号来绑架我，她不愿意我辛苦，就要我放弃高考，她不愿意我受罪，就早早让我辍学去打工。
她以学习来惩罚金宝，就让金宝在高中时候，砸锅卖铁也买进去了本地大学。
在金宝大学毕业后。
屡屡碰壁的找工作下，就找上我，要我给金宝安排工作，在得知我收入过万，就要求我给金宝买车买房，更是扬言，要我对金宝负责一生。
可是妈妈。
我不傻，我早就过了那个会被洗脑的年纪了。
在我步入社会以后，才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重女轻男，不过是打着更疼爱我的口号，去宠爱着金宝，疼爱着儿子，而忽略掉我这个女儿。
她怎么还能拿着过去的事情来要挟我呢。
「妈。」
我看着她，觉得挺可笑的，我被我妈这副嘴脸蒙骗了好多年，好多年里我都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如今少了我对母亲天然的滤镜之后，再看她，面目可憎。
「我从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而是，配型不是说配就能配的，我们总要按照医生要求来办事，与其让我一个人去配对，不如我们一家人一起，人多希望也大几分。」
我继续说：「最好把咱们亲戚一起喊上，要真有人可以给弟弟配型。」
「那简直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弟弟吃了太多苦，我真不忍心他继续吃苦了。」
我妈狐疑看向我，「你有这么好心？」
「那当然了。」
我表情真挚，「我比谁都希望我们一家人好。」
我妈有点犹豫，我急道：「我们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死神抢人，你在等下去，弟弟就要死了。」
我妈面露难色，我爸只听到了我弟弟要死，当即决定，「打。」
「把所有人电话都打一遍。」
见我妈迟迟没有动作，我爸一气之下从她手里抢过来手机，「你怎么回事，你儿子的命不重要了？」
4
眼见着我爸就要打电话。
我妈忙上前阻止，「先让来宝去配型吧。」
我爸看向她，我妈突然走到我面前，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弟弟得了不治之症，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在惦记他们的肝源，然后让亲戚们都来防着我们家，把我们当作洪水猛兽。」
我妈不解气，拿起一旁的包包就狠狠砸在我身上。
「你弟弟自尊心强，根本就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生病的事，你这个丧门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说到底，还是你不愿意捐。」
我妈一番话，很快给我爸洗了脑。
我爸觉得我妈说的很有道理，恍然大悟，「差点上了你这妮子的当。」
「老子打不死你。」
我爸跟着我妈一起打我，根本不管我反抗，就拖着我去抽血做配型，我被打的瘫软在地上，按住抽走了好几管血，又被我爸拖着要走。
金宝穿着病号服就从病房里虚虚弱弱的走了出来，喊，「爸。」
我爸一听见宝贝儿子声音，手上动作都缓了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
我像个牲口一样被我爸随手一扔，扔在了地上，我就看着我爸走过去搀扶着我弟，轻声细语。
「你身体还没好，要多注意休息。」
金宝满脸病态，在我爸面前咳了又咳，开始装好人，「别为难姐姐了，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想为我牺牲也不怪她。」
金宝被我爸扶着，走到我面前。
「姐姐。」
「如果你不愿意。」
「可不可以帮我找肝源，只要50万。」
「50万就够了。」
我爸被我弟弟这副嘴脸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看向我弟的眼睛都冒星星，转头看向我又变得狠戾。
「你看看你个混账东西，怎么对得起你弟，不过就是一个肝，你也不愿意，你怎么这么自私。」
「别说50万了，这50万你要出，肝也要给，只要配型成功，就要给！」
说着。
我爸还觉得不解气，上前又踹了我几脚，我疼的直抽气，还是忍着心里的滔天愤怒，对我爸说：「50万我真没有，但我确实有个办法。」
既然上一世，我父母靠着啃我的人血馒头发家，那这一世，就让他们好好尝尝舆论的力量。
「现在网上有很多爱心人士，不如我们开直播，在网上求那些爱心人士募捐，这样就算我配型不成功，也照旧可以让弟弟得到一笔高昂的医疗费，还可以用来寻找合适肝源。」
看我爸还在犹豫。
我看向金宝，加大了剂量，接着说：「网上那些人都是傻子，哪里会管是真是假，只会觉得你可怜，自己有闲钱，就来瞎操心管别人家事，然后乖乖给钱。」
「只要我们会卖惨。」
「就不怕没钱。」
果然。
在我怂恿之下，金宝心动了。
上一世，我跳楼之后，我父母拿着我高额的保险金准备给金宝找合适肝源，才发现，金宝压根没有得癌症。
金宝哭着求我爸原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害死我。
金宝说他只是一时走了弯路，欠了高利贷，只是想要我卖掉房子，拿出我的钱来替他填窟窿，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他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为的就是我不出肝就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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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
我父母再怎么不爱我，也会在听到这么谎言理由的时候，对金宝失望。
却没想到。
我爸还没吭声，我妈已经急着给金宝撇清关系，「跟金宝无关，是我让金宝这么做的。」
我妈说她也是没有办法，让我给弟弟买车买房不同意，让我给弟弟找工作也不愿意，就连弟弟得了绝症，需要我一个肝而已，我也不肯，我是个天生就冷血冷情的白眼狼，不配当他们女儿。
如今我死了。
是我死有余辜。
听着我妈的话，哪怕我是个魂魄，也觉得浑身发冷，我目光期待的看着我爸，就见我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笑起来。
「死得好啊。」
我爸笑着抱着金宝和我妈。
「要不是来宝死了。」
「我们怎么拿得到保险金，怎么住得近城里的房子，」我爸贪婪的目光不加以掩饰表现出来，「这丫头本来就是我们生的，现在也算死得其所。」
「她的房子车子存款，还有保险金，本来就该给我们。」
他们都在笑，笑我一辈子就该为他们当牛做马，笑我没有早点去死，更笑因为我的死，让他们在网络上名声大噪，一度很多广告商也来找他们拍广告，巨额的代言费更是让他们拿到手软。
他们靠踩着我的血肉发家。
那就让他们在自己罪恶之下，堕入地狱吧。
只要金宝对于我提的意见表示同意，我爸自然不会违背儿子的意愿，当天他们就准备好了直播间，在小镇上破败的病房里，开启了人生第一场直播。
「我儿子不幸感染肝癌，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
「我们家很穷，实在承担不起高额的治疗费，要移植肝脏起码要50万，我们一家都是农民，哪里拿的出这50万啊。」
「实在是无奈之举，才来直播，求全国人民帮帮我们。」
「帮帮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小家。」
我爸表情很真诚，他不太懂直播，但看着直播间人数节节攀升，底下不断有人关心病情，我爸好像无师自通了流量密码，开始回答网友问题。
「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女儿在城里。」
说到我。
我爸毫不留情面的给我泼脏水，「到现在女儿没肯来看一眼弟弟，我们从小就疼女儿，老家人总说男孩才是香火，我和他妈妈不觉得。」
「我们更重视女儿，结果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女儿反而躲着我们不见。」
我妈坐在我爸后面，看起来朴素又老实，听到我不肯来，就开始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呀。」
金宝更是很配合气氛，忍着病痛安慰。
「爸妈，你们别怪姐姐。」
「姐姐也不想的，但是谁又愿意平白无故献出自己的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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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对我的骂声一片。
我被他们安排在角落里，连发声都不允许，我漠然看着他们演戏，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把我拍下来的画面，还有刚刚在医院里被打的时候，录的音，全部一起发给了我的同事。
我这些年，在公司里一直人缘不差，一些和我感情好的同事更是为我这样的家庭抱不平。
鉴于我父母和我弟弟经常去我公司找我麻烦。
老板更是好心提醒，让我随身准备一个录音笔或者针孔摄像头，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