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产房的灯刺眼，我浑身酸痛，但看到怀中皱巴巴的小生命，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的指尖轻轻触碰她柔软的脸颊，心中充满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和紧张。
婆婆走进病房，目光落在婴儿身上，嘴角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敷衍地说了句“辛苦了”，便将目光移开，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是个女孩。
世杰握住我的手，眼圈微红，「湉儿，你辛苦了，我决定请个月嫂，这样你也能好好休息。」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和关切。
婆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请什么月嫂，以前的女人生孩子不都自己带吗？李湉你也太娇气了！」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世杰有些犹豫，「妈，湉儿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
「虚弱什么？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婆婆打断他的话，语气刻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个强势的婆婆和摇摆不定的丈夫，一股愤怒、失望和委屈涌上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这月嫂，我自己出钱请！」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世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母亲，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渐渐生出了疲惫感。
从我嫁进来，类似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丽梅动作轻柔地给女儿换尿布，手法娴熟得像在变魔术。
她一边操作，一边轻声细语地解释：「新生儿的皮肤娇嫩，要用专门的婴儿湿巾，而且擦拭的方向也要注意。」
我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心里对丽梅的专业和细致充满了感激。
这才是我想要的轻松和安心。
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脸不赞成地看着丽梅。
「怎么用湿巾擦？以前的孩子不都用温水洗吗？这湿巾里不知道有什么化学成分，对孩子皮肤不好！」
她语气尖锐，像是在故意找茬。
丽梅停下手中的动作，礼貌地解释：「现在很多湿巾都是纯水无添加的，对宝宝皮肤很安全，而且也方便卫生。」
我附和道：「妈，丽梅姐说得对，现在都提倡科学育儿。」
婆婆打断我的话，翻了个白眼：「科学育儿？我看就是瞎折腾！以前我们不也这么带孩子，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她抱起胳膊，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公公慢悠悠地踱进房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当初和世杰结婚，其实也有公公的原因，起码长辈中有一个讲道理的。
相处久了才知道，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育儿观念也要跟着进步嘛。」
他看似在劝解婆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丽梅身上。
丽梅正弯腰给女儿整理衣服。
公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我注意到公公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但此刻，我更在意的是如何平息婆婆的怒火。
「妈，您就别操心了，我会照顾好孩子。」
我尽量放低姿态，希望能缓和气氛。
婆婆却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我不操心谁操心？就你这样笨手笨脚的，能带好孩子才怪！」
她的语气刻薄，像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
我感到一阵无力，从和世杰谈婚论嫁开始婆婆江迎兰一直有意无意的挑我的刺。
本来我也能应付，可自从婆婆知道我管着世杰的钱后，对我的态度愈发恶劣。
2
我让月嫂去哄宝宝睡觉。
我刚准备盛汤，就传来婆婆嫌弃的声音。
「这汤怎么这么淡？一点味道都没有！」婆婆重重地放下汤勺。
我尝了一口，味道适中，根本不淡。
「妈，我觉得味道正好啊，医生也说产后要清淡饮食。」我耐着性子解释。
「医生医生，你就知道听医生的！我生养过孩子，难道还不如医生懂？」婆婆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我默默地低下头，不想和她争辩。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她都能找到理由反驳。
「还有，你看看你，生完孩子胖成什么样了？世杰带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妈呢！」婆婆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我的身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上松弛的赘肉，心里一阵酸涩。
我何尝不想恢复身材？可产后恢复需要时间，哪有那么容易？
「妈，我会努力减肥的。」我低声说道。
「努力？我看你就是懒！你看看人家小王，生完孩子立马就瘦回去了，哪像你，跟个水桶似的！」婆婆继续数落着我。
小王是小区里一个年轻妈妈，据说家里很有钱。
婆婆总是拿我和别人比较，仿佛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还有，天天就知道打扮自己，也不知道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女孩儿家家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婆婆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我神色茫然了片刻。
我什么时候打扮自己了？我每天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哪里打扮了？
「妈，我没有打扮。」我试图解释。
「没有？你看看你那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还有你那衣服，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像样！」婆婆不依不饶。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和她说理是说不通的。
「妈，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尽量平静地说道。
「注意？我看你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时候才能生个男孩儿啊？我们老张家就世杰一根独苗，你总不能让他断了香火吧？」婆婆又开始念叨起生二胎的事情。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又是这个话题。
从我生下女儿的那一刻起，婆婆就一直催我生二胎，而且必须是男孩。
「妈，湉儿才刚生完，身体还没恢复呢，您就别催了。」世杰语气温和地说道。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至少，他还会帮我说话。
「我不催？我能不催吗？你看看你媳妇，生了个赔钱货，一点用都没有！」婆婆瞪了世杰一眼，语气更加尖锐。
世杰沉默了。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的沉默，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明白，他是在逃避。
他不想得罪他的母亲，也不想伤害我。
可是，他的中立，却让矛盾更加激化。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鸟，无法呼吸，无法逃脱。
3
今天是婆婆江迎兰的生日，她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枣红色旗袍，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她抱着女儿，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亲戚朋友们也来了不少，热闹非凡。
我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在江迎兰怀里咯咯地笑，心里五味杂陈。
「湉湉啊，你看小雅多可爱，」一个远房阿姨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再生个男孩啊，儿女双全才好。」
我勉强笑了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那怎么行，」阿姨压低了声音，「你婆婆可是盼孙子盼得眼睛都蓝了。你看你，生了个女儿，这豪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我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这时，江迎兰走了过来，听到阿姨的话，她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现在这社会，还是儿子好啊，能传宗接代，养老送终。不像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她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湉湉啊，妈也不是逼你，但你也要为世杰想想，为他家想想啊。」
周围的亲戚朋友们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劝我再生一个。
「是啊，湉湉，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吧。」
「就是，你看你婆婆多喜欢孩子，再生个孙子，她肯定高兴坏了。」
他们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阿姨们，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寒意却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江迎兰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讪讪地笑了笑，「湉湉，妈也是为你好。」
我打断她，「妈，我现在没有生二胎的打算。」
我转身走到女儿身边，把她抱了起来，「小雅，我们去吃蛋糕。」
我抱着女儿离开人群，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我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默默地说：小雅，妈妈一定会保护你，让你远离这些世俗的偏见和压力。
4
丽梅熟练地用小勺喂着宝宝米糊，我注意到公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看向婆婆时见过的眼神，带着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丽梅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她抬起头，和公公的眼神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她的眼神躲闪。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婆婆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嫉妒。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选择沉默，是因为我明白，对这样的婆婆，多说无益。
与其去揭穿这层窗户纸，不如静观其变，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这米糊太稀了，孩子根本吃不饱！」婆婆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沉默。
「妈，医生说刚开始添加辅食要从稀到稠，慢慢适应。」我解释道。
「瞎讲究。」婆婆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现在的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科学育儿很重要。」丽梅插了一句，语气温柔却坚定。
公公赞许地看了丽梅一眼，「丽梅说得对。」
婆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狠狠地剜了丽梅一眼，「你一个外人，少在这里指手画脚！」
丽梅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继续喂孩子吃米糊。
她的隐忍，反而更激怒了婆婆。
「还有，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花里胡哨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勾引男人的！」婆婆指着丽梅的衣服，尖酸刻薄地说道。
丽梅的衣服只是一件普通的碎花连衣裙，根本谈不上花里胡哨。
我知道，婆婆这是在故意找茬，她是在嫉妒丽梅的年轻和漂亮。
公公咳嗽了一声，「行了，孩子还在呢，别吵了。」
他的语气虽然是在劝架，但却明显偏袒丽梅。
这更加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
婆婆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护着她吗？」
「我只是不想让孩子听到这些。」公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两个都欺负我！」婆婆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我感到一阵头疼，这场闹剧何时才能结束？
丽梅则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的私心是不想管的，但又不想老公伤心。
所以暗自决定重新找过一个月嫂。
5
老公在客厅听到争吵，他尝试和母亲沟通。
「你娶的老婆天天和我对着干！」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婆婆真会倒打一耙。
张世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妈，湉湉也是为了孩子好。」他试图劝说婆婆。
「为了孩子好？我看她是为了自己好！」婆婆的嗓门越来越大。
张世杰叹了口气，「妈，您就别再说了。」
「我不说？我凭什么不说？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的位置了？」婆婆开始哭天抢地。
张世杰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安慰她。
「妈，您别哭了，您想怎么样都行。」他无奈地说道。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悲凉。
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