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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幽幽地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
闺蜜叶涵涵一脸苍白地抱着瘦瘦小小的孩子，嫌弃地对我吐槽：“心蕊，你看着孩子长得真丑，一点也不像我。”
“你看她这眼睛还是单眼皮的，鼻子又塌下去，一点儿也不像我。”
我被她的强悍举动吓了一跳。
剖腹产的人哪里能这么快坐起来，这人也不怕伤口裂开。
我慌忙让她放下孩子好好躺着，劝慰道：“孩子刚出生丑了点也是正常的，慢慢张开就好了，再说了男孩子都长得像爸爸，我看着这孩子眉眼长得跟你们家明辉很像，以后肯定是像爸爸一样帅气的男子汉。”
叶涵涵一脸古怪地看着我道：“什么男孩子，我这次生的是女儿，就是一个赔钱货。”
“唉，我要是有你那样命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出来的话，指不定我老公和婆婆多开心了，估计这一切就是命中注定的，赔钱货生的就是赔钱货。”
我：“？”
我顶着满头的问号解开了身旁孩子的尿片。
再看见那小小的芽儿后，我脑袋直接一片浆糊了。
我不是把孩子换了吗？
我明明把她的女儿和我的儿子换了。
我努力回想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
我和闺蜜叶涵涵几乎是同时怀孕，预产期也在同一个月。
眼看着马上就要生产了，她婆婆打电话来喊她回去砍柴。
叶涵涵不顾快要生的肚子赶了回去，我怕她路上出事也跟着一起去。
谁知半路上我破羊水时她肚子也阵痛。
我们两被紧急送到了附近的小医院里面去生孩子。
我顺利顺产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叶涵涵则是因为难产顺转剖，全身麻醉后才剖出了一个瘦瘦小小的闺女。
我看了看两个孩子，想着叶涵涵婆婆和老公都是重男轻女的人，曾经听她说如果第一胎不是儿子的话，她婆婆就会把她赶出家门。
叶涵涵爱他老公陈明辉爱得死去活来，当初更是倒贴彩礼嫁到贫苦的农村去。
甚至是怀孕了还要上山砍柴，下山挑水。
我和她几乎是同时怀孕，我长得白白胖胖的，而她却因为家里的重担生生瘦成了皮包骨。
我不忍心看着她面黄肌瘦的，心软地将她接来身边照顾。
不仅给她订了最好的月子中心，还预定了金牌月嫂来照顾她和宝宝。
要不是这次路上突然发动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和她现在都在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面了。
如果叶涵涵她老公和婆婆知道她生的是女儿，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会怎么对她了。
为了能让叶涵涵在婆家好过一些，我狠心地将我的儿子换成了她的女儿。
可是现在，为什么被我换走的儿子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而叶涵涵则是抱着她的亲生闺女了？
谁又把两个孩子换了过来了？
2
我僵硬地笑着，有些心虚道：“这两孩子是不是错了，我好像记得我生的闺女……”
我还没有说完，叶涵涵就紧张地打断我的话。
“什么错不错，我生的是赔钱货，你生的就是儿子，不信你看看床位的病历单，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谁生了儿子还是女儿。”
“虽然这里是个小医院，但人家毕竟都是拿正经牌照的医生护士，难不成还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吗？你是不是想要炫耀你生了儿子才会这样说？”
我慌张地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涵涵你多想了，我就是问问而已，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叶涵涵听了我的话，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了过来。
她哼了两声道：“行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我告诉你，你可仔细地养着咱们这儿子，他可以你们家老孙的长子，以后可是要继承你们老孙的产业的。”
她的话听着有些奇怪，我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点头道：“我知道的啦，你也要仔细照顾咱家小公主。”
叶涵涵嫌弃地看了一眼孩子，并没有接话。
还说着的时候，叶涵涵她闺女突然哭了起来，声音细细的，就像是小猫一样。
我猜想孩子应该是饿了，便催促叶涵涵道：“小公主哭得这么惨应该是饿了，你现在有奶水吗？抱着她喂喂奶。”
叶涵涵撇了撇嘴，刻薄地翻了一个白眼道：“吃吃吃，赔钱货哪有资格喝我的奶，让她饿着呗，饿着饿着她就不哭了。”
“生了个赔钱货我已经够没心情的了，现在还让她喝我奶，做梦去吧！”
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还想劝叶涵涵两句，只不过她已经翻身背对着我了。
看着床上瘦瘦小小的孩子，我终究还是不忍心。
忍着痛下床后我抱过了孩子，给她泡了奶粉吃。
小公主应该是饿了，咕噜咕噜就大口喝着奶粉。
我看着床尾的病历单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是我昏睡的时候有护士查房了，看见两个孩子错了所以交换过来了？
毕竟这病房只有我和叶涵涵两个产妇，我们两生的又是一男一女很好分清。
这么一想我也放宽心了，耐心地给怀里的小公主喂奶。
这孩子也是乖巧得很，吃饱又睡过去了，娇娇小小的可爱得不行。
小公主前脚睡着了之后，后脚我生的臭小子就醒过来了，扯着喉咙就开始哭。
叶涵涵听见我家的臭小子哭了，紧张地冲着我喊：“儿子哭了，心蕊你都没听见的吗？快给儿子泡奶粉吃，要是一会儿饿坏了可怎么办。”
叶涵涵甚至急切地想要爬起来给孩子喂奶，那紧张热切的样子和刚才的冷漠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我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臭小子的哭声太大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先伺候那臭小子。
不同小公主的斯文，那臭小子喝奶就像是牛饮水一样，哇啦一下就喝完了奶瓶的奶，然后放了个臭屁就呼呼大睡了。
安顿好两个小孩子我扭头想要跟叶涵涵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好吧，等她睡醒再说吧。
我也重新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3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老公孙鸿轩已经抱着孩子坐在我的床边。
他看我睁开了双眼，柔声问：“是不是饿了？医生说了你现在可以吃东西，但是不能吃太油腻的。”
“这医院附近我也找不到什么你适合你吃的，你先忍忍，我已经让吴妈煲好汤了，一会儿等你出院了我们回去就能吃上了。”
看见孙鸿轩终于来了，一直积攒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我想哭又生生憋着泪。
孙鸿轩看我红了眼眶，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还在坐月子，咱们不哭啊，这次都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都怪我。”
看着他低头道歉的滑稽样子，我最终还是破涕为笑。
心情放松下来后，我这才发现叶涵涵的病床边上也坐着两个人。
陈明辉和他妈两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叶涵涵生的女儿。
他们谁也没有伸手去抱孩子。
陈妈妈甚至扯着陈明辉的手低声劝道：“当初我看她屁股那么小还扁，我就知道她生不出儿子来，你看看妈说得没错吧，你啊等她出月子身体干净了，就赶紧让她生二胎。”
“我们陈家要是没有儿子会被村里人笑话的，要是她二胎还是生不出儿子，你就将她卖去山里换钱，咱们重新娶个屁股又大又圆的媳妇。”
陈明辉没有反驳，甚至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陈妈妈的话不大不小，不仅仅是陈明辉听见了，我和孙鸿轩都听见了。
孙鸿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敢插话。
我看着叶涵涵那边的小公主，无声地叹了口气。
或许把孩子换了就好了，偏生我换的孩子又被人换过来了。
也不知道叶涵涵听到他们说的这些话会不会离婚，如果她不恋爱脑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离婚。
叶涵涵和陈明辉登记结婚之前，我不是没有劝叶涵涵想清楚。
毕竟陈明辉家里实在是贫穷，叶涵涵一个都市丽人嫁过去也只是受苦受难而已。
但是叶涵涵恋爱脑上身，死活都要嫁。
嫁过去没有享到福就算了，还劳心劳力操持一大家子，伺候陈爸爸妈妈日常饮食。
现在刚生完还要拼二胎了。
但凡她生了儿子，估计她婆婆也不会让她出月子就生二胎了。
我在心里头又叹了口气，想着等叶涵涵醒来时再告诉她这件事，看看她究竟要怎么处理。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叶涵涵的麻醉药效虽然过去了，但是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小公主又饿醒了，张大嘴巴就娇娇细细地哭着。
陈妈妈被吵烦了，皱着眉头指着小公主骂道：“哭哭哭，哭什么哭，张嘴就知道哭哭哭，又不是在号丧，你在哭看看我对你可不客气！”
陈妈妈一脸凶狠地威胁着小公主，可惜小公主非但没有停止哭声，还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陈妈妈烦了，怒气冲冲对着陈明辉道：“你去把这个贱人打醒了，明知道孩子都开始哭了，还在这里睡睡睡，就跟猪一样的了。”
陈明辉也没有犹豫，抬手就对着还迷迷糊糊的叶涵涵扇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音，直把我两夫妻看傻了。
叶涵涵被人打醒，捂着脸脾气暴躁地说：“哪个神经病打我！”
‘啪’！
陈明辉毫不客气又打了一巴掌。
4　
叶涵涵这会儿完全清醒过来了，一眼就看见了陈明辉和他妈。
她讪讪地撑起了身体喊：“老公，妈，你们怎么来了？”
陈母撇了撇嘴道：“不来怎么知道你生了个赔钱货。”
叶涵涵喏喏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明辉这会儿也没有为人父的喜悦，指着孩子道：“没听见孩子哭了，快点喂奶去。”
叶涵涵支棱了半边身体想要坐起来，人还没有坐直‘哎呦’一声又躺回去了。
她表情痛苦地摸着肚子道：“我、我肚子痛起不来。”
陈明辉没有理会她，扯着她手臂将她拽起来：“装什么装，不会是生个孩子而已，我妈都说了当年她生我半天就能下床去地里干活，你都躺了一天了。”
我看见叶涵涵肚子的刀口渗出血迹，想来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我慌张了开口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涵涵是剖腹产的肚子划了一刀，现在哪里还能下床。”
我边说边按着床头的铃让护士过来帮她重新包扎。
护士看见了叶涵涵渗血的绷带，一边骂着家属一边重新给她包扎。
陈家母子好面子得很，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很乖巧得样子。
等护士一走后，陈母便对陈明辉道：“这住医院一天花那么多钱，剖腹产还要5天才能出院，那医药费算起来都能吃一星期的肉了。”
“你回去找个手推车，我们现在就出院回家去，反正在医院也是躺着，在家也是躺着，还不如省下这笔钱给家里买肉吃。”
陈明辉应了一声，还真的去出去找手推车了。
我出声想要阻止，可是叶涵涵却没说一句话，任由陈母到医生办公室大吵大闹，逼得医生给她出院。
陈明辉推来的木板车都没有垫被子，叶涵涵和孩子就这么被他放在了硬邦邦的木板上。
他们谁也没想着喂孩子，任由孩子哭累了睡过去。
我还想劝叶涵涵跟我回去坐月子，可是我还没有开口说话陈明辉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快步地将手推车推走了。
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叮嘱叶涵涵要好好坐月子。
看着他们一家子走远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孙鸿轩小心翼翼地说：“我看你那闺蜜被她婆婆和老公拿捏得死死的，你做再多也没用，还是先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吧。”
我没有说话。
当初为了接叶涵涵来我身边养胎，我就和陈明辉吵过一架，要不是孙鸿轩在我身边帮着我，估计我都没办法带走叶涵涵。
现在陈明辉防着我，我要是想在带走叶涵涵估计也很难。
我心里头生着闷气，恼怒叶涵涵恋爱脑就听老公的话。
可现在人都走远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安心的等出院然后去月子中心坐月子。
没想到这一别我就是3年都没有联系上叶涵涵。
3年后，我再给儿子天天选幼儿园的时候，叶涵涵的电话打了进来，说她正在我家门口想要来探望我。
我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一别三年未见，我都有些认不出叶涵涵了。
她黑了又憔悴了，和以前靓丽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发黄，面黄肌瘦的女孩子。
我快步地将她们带进了屋里来。
女孩子进屋好奇地四处看着，怯生生地跟在叶涵涵的身后。
只不过叶涵涵很嫌弃她，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进屋坐下后，叶涵涵直奔主题道：“心蕊，这赔钱货卖给你家要不要，也就2万块，让她给你家天天做个小跟班伺候。”
5
“什么卖不卖？”我双眼冒着问号，一时没听懂她的话。
叶涵涵一把将小女孩推出来，撇了撇嘴道：“就是这个赔钱货啊，贱卖给你们家当丫鬟，要是你不要我就再找买家了。”
小女孩明显是听懂了叶涵涵的话，一双眼睛蓄满了眼泪，想哭又不敢哭。
看着瘦弱的孩子，我心里头划过不忍，忍不住问道：“这孩子看着挺乖的，而且你那么做是犯法的……”
我还没说完，叶涵涵就打断我的话：“我婆婆说了这赔钱货八字带衰，只要她在的一天我就生不出孩子，就算有也是女娃，前阵子明辉工地出事了摔断了腿，婆婆觉得就是这赔钱货害的，就想将她卖掉，换点钱补贴家用。”
“有这样的好事我肯定是第一时间想起你的，而且就那么2万你又不是出不起，给天天买个小丫鬟伺候也是顶好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小女孩站了这么久，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疼惜地看着孩子，明明这孩子跟我家天天一样的年纪，可是天天长得白白嫩嫩的，这孩子却是瘦弱又胆怯。
虽然我很心软想要养下这个孩子，但是这事毕竟犯法，要是被人举报可是大家都完了。
我只能缓和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要不你们在我这儿吃饭，我打电话问问鸿轩的意思。”
叶涵涵摆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家里头那一大家子还等着这赔钱货回去做饭，我出来就是问问你，要是你不要她我就给她找下一家。”
叶涵涵说完拽着孩子就走。
那孩子这会儿终于哭出声来了，就跪在我的面前道：“求你买下我吧，奶奶说你不要我的话就把我卖去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呜呜呜，我不想过去，我不想被人当童养媳。”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为自己的未来做最后的挣扎。
我看着她稚嫩的小脸，想起她第一口奶还是我喂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我咬着牙道：“行，2万就2万，我现在就拿给你。”
叶涵涵听了我的话乐开了花，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
再给钱之前，我还是留了个心眼要跟她去警察局出具证明。
不是买卖，而是收养。
叶涵涵当即就应了下来，给陈明辉打电话说晚点回去，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就要去出证明。
叶涵涵这些年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一张嘴灵巧得就像开出花一样。
手续办理得很顺利，资料都齐全，证明也盖章，只等明天公证就行。
这事我明天去办就可以，也不需要她在场。
叶涵涵跟我回家拿到钱后，哼着歌就走了，甚至都没回头看看她女儿。
小女孩眼中含着泪花看着叶涵涵走远了。
我蹲下身子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扯着脏兮兮的衣角，胆怯地开口道：“狗娘。”
我愣了一下。
第一时间怀疑她说脏话。
小姑娘似乎是看出我的错愕，慌张地解释道：“奶奶说妈妈头个生女儿，怕还有女儿投胎过来，所以不让我说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让我认狗当妈妈，这样就能吓跑过来投胎的女儿。”
听了她的解释我心里酸涩得很，声音有些哽咽道：“等哥哥他们回来，我们再改个名字。”
小姑娘的眼睛扑灵扑灵的，有些不安地问：“那我应该喊你什么？”
想起读书时和叶涵涵的约定，我笑了笑道：“你可以喊我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