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年的战友聚会，地点选在了我与妻子开的餐馆。
一群人蹭吃蹭喝，还不止一次。妻子忍无可忍，要求他们付钱。
「宇哥，嫂子怎么这么小气，咱这么多年朋友了，还差这点钱？」
「就是啊，你个大男人还不能当家做主了？请哥几个吃个饭怎么了？」
「为了点钱你至于嘛？没出息。」
战友们不耐地冲我抱怨道，我看着一旁愤怒地妻子，想起她起早贪黑的劳累模样，握紧拳头。
「你们不开餐馆你们不知道有多辛苦，我们生意不景气经不住你们这样折腾！你们记得把钱付一下。」
其中一个战友不爽的站起来踢了一脚凳子，把一个包裹扔给我。
「不就是这点破钱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嘛！」
说罢，他们一群人离开了餐馆，我本愤愤不平，却在打开包裹的那一刻彻底傻眼了。
1.
「今天下这么大雨，估计店里是没有生意了。」
妻子愁眉苦脸的坐在门口，望着倾盆大雨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顺着妻子的视线看过去，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了所有的阳光，光着看着就令人喘不过气。
我与妻子是在我退伍后才认识的，恋爱不到两年就结了婚，一直过到现在，前阵子孩子得了大病，需要一大笔费用治疗，我和妻子不得不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只能靠着这家老旧的餐馆赚取日常费用。
「没关系，说不定等会儿就晴了。」
我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妻子叹了口气：「你舅妈那边怎么说，愿意帮助我们吗？」
我沉默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孩子生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少不了花钱的地方，舅妈一家也没什么闲钱，不愿意借也正常。」
因为筹钱的事情，很多亲戚都与我和妻子暗地里划清了界限，生怕被我们缠上。
「现在生意不好，赚不到钱，月底就要交手术费了，这可怎么办啊！」妻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把脸埋在手掌上。
正当我准备俯身安慰妻子都时候，雨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的餐馆走来，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大雨丝毫没有打扰他们的兴致。
「老板，现在还营业吗？」
其中一个人扯着嗓门喊了一句，我和妻子连忙应声：「营业的，营业的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我们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客源，不敢怠慢，立刻招呼起来。
「你们看看吃些什么。」
我将菜单递给其中一个戴帽子都男人，他忽然抬头，我一时怔愣，觉得眼前之人长得十分眼熟。
「宇哥！不认识哥几个了！」
男人率先开口说话，剩余的人也立马看向我，我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脸庞，恍然想起来几个人年轻的时候一起并肩作战的模样。
「是你们！」我惊喜地叫出声，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
面前这几个是我多年不见的好战友，当时的我们可谓情比金坚，一路同行，有着极其浓厚的战友情谊，这是这几年大家各奔东西，除了经常联系的小远，其他人很少见过了。
「宇哥，我说你真是上年纪了，连我们都给忘了！」
现在说话的是老胡，高大威猛，皮肤黝黑，当时跟我住上下铺，感情别提多要好了，他一拍我的背，语气中略微带着点嗔怪。
「就是啊宇哥，哥几个千里迢迢来看你，没想到居然这么生疏了。」
「是不是有了嫂子，就把我们都忘了。」
「你这不行啊！今天得好好陪我们喝一杯。」
剩余的几个战友也随即附和道。
我忙笑着揽过他们的肩，招呼妻子上写酒菜：「当然，我今天就陪你们喝个尽兴！」
我们几个人边喝边聊着当年的往事，几个人笑得开怀，自从孩子生病，家中出事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场景，我的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压力也随着这次聚会释放出来。
「宇哥，你哭什么啊？有什么困难跟哥几个说。」战友小陈发现我眼眶湿润，连忙询问道。
「没事。」我皱了一下鼻子，大手一挥，不愿让他们担心：「就是觉得咱们好久没见了，看到此情此景有点感慨。」
老胡哎呦一声，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大老爷们儿别这么矫情，以后咱们聚在一起的机会还多着呢！」
我被老胡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把眼泪擦干，举起酒杯，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下：「感谢大家下雨天还照顾我们家生意，我敬你们！」
战友们手忙脚乱的拦着我，几个人又说说笑笑的一会儿，外面的雨逐渐停了下来。
「我看这雨也停了，咱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不尽兴的话改天咱再聚？」老胡一拍桌子发了话，他是我们之中年龄排行老大的，自然说话也很有威严。
「行，我们也不耽误宇哥做生意，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宇哥玩。」小陈捏了捏我的肩头，顺着老胡的话说道。
「下次来记得打个电话，我怕我不在店里，哦对了，我手机号没换。」我站起身准备将几人送走。
妻子看我起身，便站在门口收银的地方等待，以为这几个战友会争先抢后的上演谁来买单的戏码，却不料他们并没有想出钱的意思。
「陈哥，你付一下钱吧，我老婆最近管的严，零花钱减少了。」一个小战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的憨笑。
「我也手头紧，最近我老婆生孩子，花钱的地方多，要不咱一起坑坑老胡！」小陈面露难色，随即眼珠子一转看向醉乎乎的老胡。
老胡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咱在小宇家吃饭，肯定不能不给人掏钱对吧，虽然咱们几个人千里迢迢聚在一起，又和小宇久别重逢很不容易，但情谊是情谊，该掏钱还得掏钱，我打个电话让我老婆给点儿，先给你们垫上。」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我揽下这顿饭的花销，毕竟是在我的饭店，请他们一顿也是应该的。
我看着桌子上价格不菲的酒水，以及妻子辛辛苦苦炒的上好的菜系，心里经过一番挣扎，最终还是向面子妥协。
「别了老胡，这顿算我请客，哪有你们过来我不尽地主之谊的事情，就当是久别重逢我送你们的礼物。」
我强撑着心里的介意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在心里安慰自己一顿饭而已，不值钱。
「这多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们请你。」
「还是宇哥大方，我就知道宇哥疼我们。」
「谢谢宇哥了，下次给宇哥带好酒过来！」
几个战友嘴上客套着，可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出了饭店，生怕多停留一秒，我就会改主意让他们掏钱似的。
2.
他们刚走，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真不让他们掏钱了？」妻子走过来嘟囔着询问我。
「他们都这么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就当花钱消灾了吧。」我叹了口气，只能别扭的将这口气咽下去。
「这顿饭成本也很高的，咱家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妻子责怪地擦着桌子，语气里都是不满的意味：「琪琪的医药费又该缴了，咱还差小一万呢，这可怎么办呀。」
我从背后抱住妻子：「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咱的孩子治不了病的，这次就当我们做个老好人吧，不会再有下次了。」
「行吧，我们在路上想想办法。」妻子这才勉强接受了我的说辞。
我本以为，这几个战友找到我是偶然，短时间内不会再碰面，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再次来到了我的饭店。
「宋宇！」几个人还没到店，就在门外面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引得饭店里的顾客瞩目。
「你们怎么来了？」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话，花岗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连忙打着圆场：「这才几天没见又想我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进门后左顾右盼了一下，揽过我的肩膀：「今天老胡过生日，我们就想着在你这里办一下，反正大家都是兄弟，你肯定不会拒绝。」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他们不给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实在让我心有余悸。
「在我这里庆祝肯定是没问题……」我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出现，话锋一转：「只是花销可能毕竟大，看你们要什么价位的了。」
我想着提前将话说在前面，他们应该不会再想着占我的便宜。
「钱都不是事。」他们大手一挥，直接指向最里面的房间：「咱哥几个单独热闹热闹，就坐在里面吧，大厅太吵了。」
我答应了下来，嘱咐妻子准备所需要的酒和菜。
我们刚坐下没多久，今天生日的主角老胡就来了，他刚一进门就笑呵呵的抱住我：「小宇啊，又麻烦你了。」
我也回抱住他：「这是什么话，你过生日愿意选我们这种做小本买卖的饭店，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别这样说，要不是有你开饭店，我们还不知道去哪呢，现在外面饭店都贵，还是你这划算。」
老胡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在上下打量我，看似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却充满了占我便宜的意思。
我不知该如何回话，看着妻子已经准备好的酒菜，不想浪费，也不想在今天人家过生日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便想着先入座，等到最后结束再说。
几个人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边喝酒边玩游戏，猜拳的声音更是响彻整个饭店。
「老公，你们声音太大了，外面都有客人投诉了，能不能小声一点。」妻子在这期间把我从房间里喊出去，小声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提醒他们一下。」我看着里面玩的尽兴的几个战友，又看了下外面坐的几桌客人，点点头答应了妻子。
「老胡，咱吃饭玩游戏可以，但声音得小点，这也不是咱一桌人吃饭是不是。」
我笑着举起酒杯，对着正对面的老胡提醒着。
「你看看，宋宇这是嫌弃我们打扰人家做生意了。」老胡干笑两声，兴许是因为喝了酒，说话也带着点攻击性的意味。
「不会吧，宇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小陈拉着老胡的胳膊，跟他碰了杯：「咱声音小点就是了。」
老胡睨了我一眼，自顾自的又跟身边的人小陈玩了起来，声音没有半分削弱，反倒越来越兴奋，就差上桌子了。
「我今年可给咱胡哥送了一块表，你们都送什么了？」
这顿饭快到尾声的时候，小陈突然间对着我们几个询问道，他的眼里满是炫耀的意味。
「谁能比得过你呢？我也就送了点好茶叶。」
「我送了一条烟，还担心胡歌家里不缺，嫌弃我的礼物呢！」
「我没送给胡哥，我送给嫂子了，让我老婆给嫂子挑了一套护肤品。」
几个战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自己的礼物，我心下凉透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老胡今天过生日，提前准备了礼物，却在今天才告诉我，把我放在如此被动的地步。
「诶？宇哥，你送什么了呀。」小陈突然间看向我，丝毫不顾我尴尬地神情。
我挠了挠头，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是今天才知道老胡过生日，还没来得及准备，过段时间补给老胡。」
「你这可不行啊！」小陈故作责怪的样子：「过几天这生日的时间就过了，再送礼物可不吉利了。」
我深吸一口气：「今天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哥几个提前告诉我，别让我这么尴尬，这跟把我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许是听出我语气中的愠怒，几个战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人接我的话茬。
「这话有点重了吧，难道还是哥几个故意设计你吗？」老胡眯起双眸盯着我看，对我的话也抱着不满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