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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都市 作者:小琅字数:3624更新时间:25/01/25 11:21:00
婚礼现场,我正在司仪的指引下,与我的新娘一起在宾客之间敬酒。
余光一瞥却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溜进来的?快出去,没有请柬禁止入内,看你这穷酸样,想来蹭吃蹭喝?想得倒美。」
一名保安正在驱赶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
「住手!」
我怒喝一声,冲上前去,亲友们眼睁睁看着光鲜亮丽的新浪冲向那个老人。
01.
大学毕业之后,我留在了上学的城市工作,工作多年,终于在这里扎了根。
「儿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里有往回走的,能留在大城市就留在大城市,之后就别回来了。
我打电话向母亲报喜,想将在县城里独居多年的她接到这来,却遭到了拒绝。
「妈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你以后是要结婚的,总不能孩子这么大了还和妈妈住一起,况且那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呆着也不踏实。」
母亲的话让我泪流满面,一生要强的她,总不愿给人添麻烦,对我更是如此。
任凭我怎么说,她都是一口咬定,自己在县城一个人乐得自在,让我不要担心。
没办法,我只得后退一步,给母亲另租了一个通风采光都很好的房子。
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将母亲接过来。
转眼几年过去了,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成为了公司的部门经理,工资较之前翻了几番,我也终于存够首付的钱,在这座城市里扎下根来。
这城市的万家灯火终于有一盏属于我。
通过知识改变命运,通过奋斗改变阶级,我终于做到了。
除此之外,我在公司里还收获了爱情。
我与公司的一个女同事互相爱慕,确立了恋爱关系。
一下子事业爱情双丰收,我立刻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
不过我没告诉她的是,我打算带着李梅回家与她见面还有将她接过来。
然而就在我打算向李梅说出我的打算的时候,李梅却满脸歉意的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爸是公司的老板。」
「这样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讲过。」
「因为我想在基层好好历练,除去这个身份我与大家没有什么不同,还有就是我不希望大家区别对待,所以我就没说了。」她冲我腼腆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原来李梅竟然是公司老板的女儿,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下子,自卑和焦虑涌上心头。
早听说李总司机出身,却半路创业实现草根逆袭,奋斗多年,家境优渥,育有一女,对其宠爱有加。
只是我没想到李总的女儿竟然就是李梅,毕竟两人从来没有交集。
因为李姓常见,且公司中姓李的人很多,所以我从未想过,李梅会是老板的女儿,只以为她是普通人。
原来我们的家世相差居然这么大,我不禁有些自行惭愧,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见家长的事也就搁置了。
02.
「儿子,你可千万别犯轴,将我们家的情况说给你女朋友,否则人家该不愿意了,这婚事非吹了不可!」
我与母亲说后,她极力的拉着我让我不要说出真相,她担心会影响我和李梅的感情,会导致我们分手。
「要是对方问起来,你就说家里人都走了,你上班第二年就走了,就当我不在了。」
听到母亲的话语,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方面我确实很爱李梅,另一方面,我也很爱我的母亲,我真的要与我的母亲分隔吗?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乡村,父亲近四十岁才娶了母亲,为此他花了半辈子的积蓄。
他们说母亲是被家里人「卖」掉的,嫌她是个女人,在家里碍眼,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所以干脆给卖了,价高者得。
当时父亲年岁已高,还没有娶老婆便花高价买了母亲。
母亲过门后,一两年都没有怀上孩子,还十分抗拒父亲一家,总想着逃离,为此没少挨打受饿。
母亲本就孱弱的身子愈发病弱,由此循环往复,怀孕愈发艰难。
母亲的日子也愈发难过。
那几年,母亲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寒冬腊月的还得用冷水给全家人洗衣做饭。
婚后第五年,父亲仍然游手好闲,可母亲却突然有了身孕。
起初母亲是想将我打掉的,却被发现了,母亲被捆了起来,知道生下了我才得以被放开。
起初父亲欣喜若狂,对我极好,连带对母亲也好了些。
他们总向我灌输着母亲是个坏人,她想杀我的思想。
可我自小就不信,虽然母亲总不理我,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很复杂的,让人看不懂,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相对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几年,我越长越大,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清秀的样子与父亲根本不像。
很快村里便传出谣言,说我不是他的孩子。
他对此非常生气。
「说!这个野种是哪里来的?我说怎么那么多年没有怀上,突然就怀上了,不说清楚,老子就打死你!」
父亲因为这件事对母亲大打出手,处境本就艰难的母亲,生活愈发困难了起来。
我哭喊着,护在母亲面前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爸爸,别打了。」
他一把将我挥开:「起开,你也别想跑,你个野种,打完她就轮到你了。」
他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在母亲身上拳打脚踢。
我挣扎着爬起来,拿起地上的铁锹就往他头上砸去。
由于当时年纪小,并没有什么力气,拿起铁锹便已经是我的极限,虽伤害不高,但他格外愤怒。
他猛回头,冲到我面前抓起我便给我丢到地上,冲过来疯狂的打我。
突然,他倒下了,是母亲,拿起了铁锹给他打晕了。
母亲抱起我拿走他身上的钱便趁机往外狂奔。
由于是晚上,村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只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
虽然动静很大,但并没有人来阻拦,因为他们都习惯了。
这倒方便了我们逃跑。
母亲带着我一路狂奔,跑啊跑跑到很远的地方,好不容易遇到一辆车。
那辆车要去县城,母亲便谎称我受伤要去县城看医生,给了他钱将我们带去县城。
他见我们的惨状,没有怀疑,爽快的载了我们去县城里。
03.
那个酒鬼父亲没钱,即便我们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也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娘两的生活。
如果租了房子便没有饭吃了。
于是我们只得睡在桥洞里,母亲带着我在城里找着工作。
可是她没有身份证明,很多老板都不收她,母亲只能打打零工,靠着微薄的薪水养活我们。
岁月流逝,季节交替,经过母亲不懈的努力母亲终于有能力租下一个小小的荒废不用的车库。
那车库小小的矮矮的,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可我们却很欢喜满意,毕竟是个安身之所,有了这个低矮的车库,我们终于不必再受风雨侵扰。
慢慢的,我逐渐长大,可以帮助她做一些手工活,家里的收入增加了许多,我们的日子也有所改善。
再后来,母亲用尽积蓄让我去上学,哪怕经济再困难的时候,母亲也坚持让我上学,还会辅导我的功课。
「要读书,无论如何都要读书,读书明理,开智,要好好学习,走出这里。」
母亲依靠着她打零工的工资,一只将我供养到大学毕业。
如今,腰身佝偻,积劳成疾的母亲,竟担心成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甘愿当一个「死人」
我心如刀绞,但又不得不承认,母亲是对的。
我这边迟迟没有反应,李梅直接快刀斩乱麻带我去见了她的家长。
见家长那太难,我紧张的一直搓手,手指止不住的在裤子上揉搓。
好在李梅的父母非常平易近人,并没有半点看不起我的样子,对我颇为满意。
尤其是李总,得知未来女婿是我,很是高兴,对我多加赞赏。
「对了,什么时候安排双方父母见一面,你看你爸妈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双方家长见一面,商量一下你们结婚的事情。」
「我……父母……去世了。」
我一副悲痛的样子,并不是悲痛父母逝去,而是悲痛自己说出这句话。
不过事到如今,话已说出口,只能如此。
虽然这对母亲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不公平。
「不好意思,说道你的伤心事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父母。」
「爸,妈。」我眼含热泪,是为岳父岳母的温暖也为母亲悲伤。
李父李母对我愈发热络,觥筹交错间,我们商量好了结婚还有领证的时间。
转眼便到了我们领证的时间,我和李梅起了个大早,满心欢喜的走向了民政局。
领完证后不久便到了我们办婚礼的日子。
洁白的玫瑰铺满殿堂,宾客落座其间,多彩的蝴蝶三两散落。
李梅沿阶向我走来,灯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我眼含热泪紧紧盯着我的妻子,在司仪的指引下进行着仪式。
我望着妻子同样饱含深情的眼睛,不禁想起我的母亲。
我的目光透过妻子望向台下的宾客。
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场的多半是新娘家的的亲戚,我这边除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和同学同事,没有他人。
一时间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伤。
恍神间,妻子已然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带来一丝冰凉。
她伸出手,湿意蔓延,恍然回神。
泪水竟在不知觉间潸然落下。
李梅在我的面前同样潸然泪下。
我们相视一笑,司仪在旁无尽煽情,气氛旖旎浪漫,全场氛围被推上高潮。
心中无限感动的同时思念与懊恼也无限蔓延。
仪式结束后,我与妻子游走在宾客间。
「爸妈,敬你们。」
话音刚落,便看到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因为常年操劳,年纪比同龄人看起来老上许多,身上穿着我之前给她买的衣服。
她很喜欢,宝贝的很,只有节日或者重大的日子,才会穿出。
她眼神闪烁,与我对上目光,连忙躲闪。
04.
「你怎么进来的?不是都说了没有邀请函,不要随便进来,你要进来也要经过人家主家同意才是。」
「我就看看,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看完就走了,不会打扰别人,求求你让我在角落里远远看看就好了。」
突然一个保安跑出来驱赶老太太,我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连老婆叫我都没听见。
就在保安准备伸手推搡老太太时,我一个箭步冲了下去,老婆还有岳父岳母他们以及宾客都惊呆了。
」住手!,干什么!别动手,不许推我妈!「
保安一愣,老婆他们也呆住了,母亲看到我,转身就要离开。
我连忙冲上前去,拉住母亲让她无法离开。
「你认错人了,我从未有过小孩,我只是路过看这里有人结婚好奇,来看看,快放开我。」
都到这时候了,母亲还是为了我着想,为我遮掩。
她愈是急于撇清,愈发让我痛心。
」妈,别这样,你就是我妈。」
知道瞒不过,她只得承认:「对不起,我就是知道你今天结婚,所以忍不住想来看一眼,就悄悄看一眼,没想到打扰到你们了,我……」
母亲脸上满是窘迫,这一刻,我真想往自己脸上甩一巴掌,对于之前决心隐瞒的决定后悔不已。
如果为了结婚,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敢认,那还是人吗?这婚还有结的必要吗?
「爸,妈,老婆,我之前撒谎了,这位是我的母亲,是她从小打零工将我带大。「
然而,最惊讶的不是宾客,也不是我老婆和岳母,而是岳父。
之见他缓缓向前,拉住母亲因长年累月操劳而长着厚茧的手。
他居然扑通一下便跪在母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