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3岁的我帮着儿子儿媳带了孙子9年。
但儿子一家不但没有念着我的好，甚至还在亲家上门做客的时候埋怨我占了家里的房间。
我冷笑着收拾好包袱离开。
半年后，他们却全都跪着哭求我回去。
01
「apple……」
「妈！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陆英树哐的打开门，不耐烦的看着我。
随即快步走到我面前，将磁带机关掉。
「英树你醒了啊，我在学英语。子豪这不是要上三年级了吗，我知道你和雨菲都忙，只能我来教子豪，但是我这不是没学过英语吗，所以我在现学。我听那些初中的学生说了，这早上学英语啊，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我一大早就起来开始读了。」
我看向陆英树，语气难免得意：
「怎么样英树，你妈我读的还不错吧。我也是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学习能力还是半点没下降，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读两句，你给我点评点评？」
陆英树喝了口水，皱着眉打断了我：
「不怎么样，一句话读的中文不像中文，英文不像英文，还一股子乡下土味，难听死了。」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手里紧攥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英语课本。
「我……我这不是刚刚开始学吗，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陆英树白了我一眼：
「你还要在家里读？你是不用上班，早起点没事。但是我跟雨菲都要赚钱养家，你天天这样，我们还要不要休息了，赚不到钱，你把你的养老金都给我吗？」
不等我反驳，他就进了房间。
我失落的捡起被陆英树不小心撞倒在地的磁带机，喃喃道：
「我哪里还有什么养老金，不都给你们了吗。」
02
我叫陆兰，今年已经63岁了，我的老伴早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
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直到他有了自己的事业跟家庭，我才放心的住到了乡下。
9年前，儿子突然跟我说，要把我接到城里去享福。
我满心欢喜的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往儿子家的大巴车。
抵达后我才知道，原来儿子是为了让我帮他带孩子，所以才把我叫过来的。
因为没有准备我的房间，所以我只能住在杂物间里，这一住就是九年。
我本想直接走人，但是抵不过儿子的苦苦哀求，和襁褓里小婴儿的笑脸，最终我还是选择留下。
这之后，我不但将一颗心都扑到了照理儿子家上，还将自己的养老金都拿出来贴补家用。
孙子从小到大的吃的、用的、玩的都是用我的养老金买的。
一开始，儿子儿媳对我的操劳还会有口头上的慰问，时不时还会争抢着整理一下家务。
但时间一长，他们只觉得我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奶奶，奶奶？」
我的手被掐了一下，疼痛让我回过神来。
「是子豪啊，怎么了？」
「奶奶，你一直坐在这里干什么？早餐都凉了，你再不帮我们热一下，我们都要迟到了。」
我往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竟然已经7点半了。
我连忙收回手，拿着托盘去把早餐放到微波炉里热。
「哼，一大早就把我吵醒了不说，坐在这里发呆了两个小时，连饭都不知道热一下，吃上你一口饭还真是艰难。」
陆英树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随即又开始玩手机。
王雨菲从房间穿戴整齐的走出来，没好气的说：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一天不玩手机你就能死是吧，一说你，你就这个死样子。妈！饭呢？都这么晚了，还没弄好吗？」
「王雨菲，一大早的你又发什么疯，天天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是去上班还是去勾引男人？」
「陆英树！你怎么说话呢！」
……
我劝解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争吵声里。
「算了算了，不吃了，烦死了。」
陆英树将桌上的杯子一摔，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委屈的王雨菲，刚想去安慰她一下。
王雨菲就瞪圆了眼睛：
「看什么看，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今天弄早餐弄了这么久，我们能吵的起来吗！烦得要命。」
说着也摔门而出。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委屈，忍住哽咽，笑着跟孙子说：
「子豪啊，快来吃饭，马上要去上课……」
「我不吃！你就是个讨厌鬼，要不是因为你，我爸妈怎么会吵架！」
陆子豪甩开了我的手，背上书包就往外跑去。
我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03
我沉默的把房间收拾好，然后就像个幽魂一样在房间里四处走走看看。
我拿起磁带机想要听一首音乐，点了播放后就坐在沙发上。
但房间里响起的不是音乐，而是儿子跟儿媳的对话声。
「你什么时候把你妈送走？」
我要切换的手一顿。
「我妈帮我们操持家里快十年了，是你说送走就送走的吗？」
「你也好意思说快十年了，我们家本来就不大，多住她一个人你知道要浪费多少空间吗？还有家里的家务，现在我不说，她都不会主动做了。」
「我妈不做，那你做啊。再说了，我妈留在这里还能帮忙带带子豪，不用你管这还不好？」
「不用我管？哼，是不用你管吧，要不是我盯着子豪的学习，就凭你妈那三脚猫的知识能让子豪考满分？还有你妈的那口乡村土话，我真的是听够了。你赶紧把你妈送走，我让我妈来帮我们，我妈之前可是初中老师，教子豪绰绰有余。而且，我哥可是会给我妈打钱的，有这个数呢，到时候……」
「你说真的？你哥给你妈打这么多钱？那敢情好啊，子豪上次还问我，他外婆什么时候再来呢。」
「那你去跟你妈说。」
「凭什么我去？又不是我嫌她烦。」
……
我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回想起这9年的无私付出，我只觉得可笑。
「妈，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坐在沙发上也不出声，想吓死谁啊？」
陆英树将公文包取下，随手放在了玄关柜上。
「对了，我明早想吃早市的油条，你记得早点起床去买。」
我冷眼看着他丢了一地的鞋子、袜子。
换做是之前的我，陆英树一下班，我就会从他手上接过这些东西，顺便还会给他倒好水，送到他手上。
现在想想，我这跟保姆有什么区别？
不，保姆好歹还有工资，我可是贴钱呢。
「妈，你一下午待在家里干嘛呢？饭也不做，卫生也不整理，家里这么乱，等会雨菲回来又要说你了。」
我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刚准备问录音的事情。
门却被‘嘭’的一声打开了。
「陆英树，你妈什么意思？子豪早上没吃饭，你妈也不管，现在子豪下课了，你妈也不去接，还得我下班后才去接，是嫌我还不够累是吧。」
王雨菲牵着灰头土脸的陆子豪走进来。
「哟，妈，原来你在家啊？你在家不去接子豪？」
我冷漠的看着王雨菲：
「你公司离子豪的学校就五分钟路程，你能有多累？」
王雨菲要怼回来的话一停，随即又刻薄的笑笑：
「是，我这个赚钱的不累，你这个花钱的累。天天住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回来就看见你坐在沙发上休息。叫你教子豪学习也不用心，真是不知道还留你在家里有什么用。对了，我跟英树商量过了，反正现在你也教不了子豪了，不如我妈接过来，让她来教子豪学习。这种为了子豪好的事情，我相信妈你不会拒绝的吧。」
「我什么都没干？我没用心教？」
我真是被王雨菲说的话给气笑了：
「陆英树，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陆英树头都没抬，不耐烦的说：
「妈，雨菲说的也没错，你就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能累到哪里去？这赚钱的事情还不是我们在做吗？至于这个学习的事情，子豪这么久以来，成绩一直都上不去，可不就是你没用心教吗。」
这就是我花心思培养的儿子，这就是我掏心掏肺照顾的家。
04
我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一把屎一把尿抚养长大的孙子身上。
「子豪，你是奶奶抚养长大的，你也觉得奶奶在家里什么都没干吗？」
陆子豪挣脱了我的手，跑到王雨菲的身边，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外婆要来我们家吗？太好啦！外婆身上香香的，不像奶奶，身上总是一股臭味，难闻死了。妈妈，你不知道，上次你叫外婆来接我，我同学都可羡慕我了。那以后能不能让外婆一直来接我？」
陆子豪的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见过王雨菲的妈妈，她一门心思都花在打扮自己身上。
对王雨菲和他哥哥都不闻不问，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他们。
所以王雨菲的妈妈就算实际年龄比我大三岁，但是看起来却比我年轻了十岁不止。
我想着当初王雨菲妈妈做出来的事情，心中一阵冷笑。
期待？
等她来了，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妈，大家都这么说了，您要不就……」
「行，我走。陆英树，我就当没养过你。」
我走回房间，把东西收拾好后，来到了客厅。
客厅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仿佛我的离开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件细微小事。
我拖着行李走出了房门，在走前听到陆英树感慨的声音：
「雨菲，你别说，家里空气确实是清新了许多，而且看起来还像是大了许多。」
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母子情分也断开了。
我冷笑着将门重重关上。
陆英树，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我连夜回到了乡下的土房子里，看着已经九年没回的家，心中感慨万千。
我这么仓促的回来，已经做好了会被村里的老姐妹嘲笑的准备。
谁知，他们却只是抱了抱我，帮着我把家里收拾好。
甚至还有人想要留下来开解我，我心暖暖的婉拒了她们。
将老姐妹们送走之后，我给房产中介打了个电话。
「小王啊，你上次说的买家，还要买我家的那套学区房吗？」
陆英树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全款给他买的。
当初他为了跟王雨菲结婚，花光了身上的积蓄才凑齐了六万六的彩礼。
但是王家母要求，他们结婚必须得有一套全款房。
所以自从上班后就再没回来看过我的陆英树，第一次从城里回到老家看我。
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我只能忍痛将丈夫留给我的养老房卖了，全款买了现在的这套学区房给陆英树当婚房。
「是陆姐啊！买，当然买，您要是再晚一天，他们可能就要选另一家了。您怎么突然想开了，要把房子卖出去了？您之前不是一直说，这套房子是您儿子在住吗？他们现在搬走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我享福。这种天天受气的苦日子我过够了，我现在也想过过你之前说的有钱就花的幸福日子。」
「对咯，陆姐您总算是想开了。那行，您看我们明天签合同您方便吗？」
「都可以。不过小王啊，我儿子他们还住在那里，我没办法让他们搬走，这可能得你们想法子了。」
「那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不过就是这钱……」
「我只要当初说好的一百六十万，其他的钱我都不要。」
「好嘞，陆姐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挂断了电话，看着朋友圈里陆英树的朋友圈。
[岳母来家，欢迎欢迎！]
图中的几人笑脸一个比一个灿烂，我轻笑一声。
用手机把陆英树和王雨菲两人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后。
我躺在床上逐渐睡了过去。
这大概是我九年来，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夜晚。
05
一大早，小王就带着合同和银行卡来找我。
「陆姐，合同和钱都在这里了。您签完字后，我们去房管局办个过户就行。」
我利落的把字签好，跟小王去把房子过完户后，我才有真实感。
我拿着钱，用手机在昨晚跟老姐妹建好的群里吆喝了一声。
[老姐妹们，我们今天就去把养老院定了吧。]
早在九年前，我的老姐妹们就跟我提议说要组团去养老院。
但当时我因为陆英树结婚的事情，大半养老金都贡献了出来。
去养老院的事情也就被搁置了。
现在我手上有钱了，我肯定是要完成当初跟姐妹们约定好的梦想。
在养老院的日子很是惬意且悠闲。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养养花，逗逗狗，跟老姐妹们聊聊天。
脱离了家庭繁杂的事务，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半年未见的儿子，找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