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回家，我和闺蜜抢到了同一节车厢的卧铺。
上车之前，男友叮嘱我说，我的卧铺是他专门加钱给我买的，不让我换，就算是我的好闺蜜也不行。
等到晚上，闺蜜突然从上铺掉下来，捂着肚子血流不止。
她大喊是我不肯和她换卧铺才让她流了产。
我淡定地从隔壁车厢晃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闺蜜，微笑着。
「可是，这个位置不是我的啊？」
1.
「宁宁，我有点不舒服，到时候你可以和我换个卧铺吗？」
闺蜜简悦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书包，吃力地往前拖拽着。
男友拉住我，摇了摇头，凑到我耳边说。
「平时她占了你这么多便宜，这次的卧铺是我加钱特意给你买的，你不能和她换，听到没有？」
简悦又在后面喊了我一声，我为难地看了眼男友，最后还是拒绝了她。
「抱歉啊简悦，我也不太舒服，换位置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闺蜜居然毫无怨言，没有对我再三纠缠。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男友，接着又将行李放到椅子旁边候车。
坐下时，我看见她小心扶了扶肚子，姿态也不像往日那样大大咧咧。
我担心她是经期来了肚子不舒服，本想开口答应她换位置的事情，但男友猛然拉住我，额角流汗。
「林麦，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不知为何，本是男友关心的话语，我却在其中听见了几分心虚。
但我没有多想，只是听男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不许换位置，我反复点头他才罢休。
最后送我们两个走进候车室时，他仍给我在微信上发了消息。
「不准心软，听到没有？你个小笨蛋。」
2.
沉浸在和男友的甜蜜对话中的我同闺蜜一起走到定好票的那节车厢。
她睡在上铺，而我睡在下铺。
平时在下铺，我可以坐在床边，无论是看风景还是走动都方便许多。
闺蜜坐我旁边，从包里掏出许多东西。
什么化妆品，洗手液，吃的喝的，甚至还拿出了一个花瓶。
等到她将东西摆满在我的床上，我也有些恼火了。
「你弄这么多东西干嘛？」
她慢慢悠悠地将鲜花插进花瓶里，佯装惊讶道：「你不知道吗？鲜花可以陶冶情操，修养身心啊！」
我以为她是因为没和我换座位才这样阴阳怪气，本想直接让给她，奈何想起上车前男友千叮咛万嘱咐。
「你性格这么好说话，她只会变本加厉。」
于是我也就只好视若无睹，由着她去了。
接着，她又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整个人都倒在我怀里。
一阵头晕目眩，我是被砸懵了。
我强压着怒火，质问她道：「你什么意思啊？故意的吗？」
简悦又作出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不是啊，我不是都说了我不舒服吗？你又不肯和我换位置，我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还不行啊？」
看她这般刁难，我气的不行，想起之前，不管是吃穿用度，她占用我的，我都好心答应。
她说要借我的乳液，我送给她，说剩的不多，随便拿去用。
她说要看看我的包，我拿给她，知道她喜欢，就送给了她。
她说要试我的衣服，我递过去，看她穿的少，还倒贴一件。
桩桩件件，我都自问我做的问心无愧，对这个闺蜜也是仁至义尽。
她每次拿到这些东西，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我知道她喜欢，便不和她计较金钱价值。
虽然我生日时她只送过我一包饼干，一条围巾，一串手链。
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甚至体谅她家中贫困，拿得出这些钱给我买礼物也很好了。
很多人都说她小气抠门，为了维护她的尊严，我还和很多之前的朋友一一解释，甚至同她们划清界限。
而如今只不过是我男友体贴我想让我睡得舒服些，她便这样阴阳怪气，与我处处为难。
我感到寒心。
3.
简悦卖完惨，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手机铃声便响起。
她脸色一变，行色匆匆往厕所那边赶去。
我看着满床狼藉，心中颇为复杂。
这么多年来为她掏心掏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床铺便闹得如此难看。
还未等我多想，车厢内又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
她拿着电话，反复大声地在和对面的人确认道。
「你确定是这床？我腰不好，你咋不给我换个下铺？」
「我算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慢慢踱步走到隔壁车厢，手扶着腰，嘴上功夫却没停。
「我春节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么对待你老娘的？」
......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嘈杂的车厢也变得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闺蜜已经在厕所待了不长时间了。
虽然我和她这次闹了矛盾，但想起她上车前说自己不舒服，我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刚走到厕所门口，我便听见她的娇笑声。
「哎呀，你讨厌~」
「我才不会吃亏呢，你放心好了。」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想到闺蜜居然偷摸交了个男朋友，还不告诉我。
我俩关系这么铁，也不至于这种事都要瞒着我吧。
紧接着，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中响起。
「只要你别让她和你换座，这口锅自然就能赖在她的头上。」
我僵在原地，一阵寒意窜上全身。
原因无他，那个说话的男声，正是前不久送我上车的，我的男友的声音。
只听电话里，男声继续说着：「你就要这样激怒她，她越不安逸，就越不会和你换座位。」
「你晚上假装掉下来，就把这个孩子流产的缘故怪在她头上。」
「你再告诉你那个之前疯狂纠缠你的前男友，让他'不小心‘去找她麻烦，最好是给弄死，最后林麦和你那个前男友就一起解决了。」
「还是你聪明，能想出这种办法。」
闺蜜笑了两声，靠着门框，我都能感受她的胸腔在震动。
「那当然是我妈给我出的主意，当初我表哥也是这么干的，不仅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还拿尽了女方的财产，赚净了美誉。」
「到时候你按着计划行事，保证她一步错，处处错。」
听完这番对话，我浑浑噩噩走回车厢，感到身体在不停颤抖。
怪不得简悦这么小心呵护自己的肚子，她竟然怀了孕。
怀了孕不止，还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我猪油蒙了心，才会掏心掏肺对这种人好。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宝贝，在干嘛？没把我给你买的下铺让给她吧？」
我看着消息，再想起刚刚电话里那个男声，二者竟然让我眼前出现了片刻恍惚。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见我没回，他又发来消息。
「怎么了？你不会把我辛辛苦苦给你抢的下铺让给简悦了吧？！」
「不是说了吗，不准让出去，上车之前说好的！」
「不是怪你，是我心疼你，你告诉她，你坚决不会让出这个位置。」
我忍住想要拉黑眼前人的冲动，心中知道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便回复道：「没有，只不过简悦对我的态度很差，她似乎不太高兴。」
男友似乎是松了口气，回我的消息都慢了许多。
「没关系，和这样的朋友没必要深交，你自己享受自己的就是了，别在意她。」
我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便关上了手机，平复了心绪。
等到简悦回来，她冷哼一声，将放在我床上的东西又一股脑收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男友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竟然开始讨好我。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知道这个下铺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是我不好，跟你抢位置让你为难了。」
我笑了笑：「我也做的不对，要不我就把位置让给你吧，你不是不舒服吗？」
「你男朋友抢了三天才给你抢到的票，春运期间，你还是自己享受这个位置吧，我就不和你抢了，免得你和你男朋友吵架。」
听我想和她换位置，她脸色一变，连忙劝阻我。
「再说了，我睡上铺也不是不方便，我只要躺在上面不经常下来就好了，路程也不远，我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我又提议照顾她身体和她换个位置，她连忙爬上床，动作飞快。
「我都说了，你自己睡下铺，我睡上铺就好了。」
「哪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你不是也不舒服吗？」
见我还想说些什么，她躺下，用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
我只好闭麦，想着应对的法子。
男友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闺蜜的前男友，我不是不知道。
那是一个有躁郁症的疯子。
之前，闺蜜和他在一起时，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总是腻的不行。
一开始，大家都把他当正常人对待，可是后来，他才逐渐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俩一旦吵架，男方就会将周遭的一切东西打砸，倘若惹急了他，更是连活物都杀。
小到摔死鱼缸里的鱼，大到用刀捅进他们养了三年的那只小猫身体里。
见了血，闺蜜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闺蜜便提出了分手。
她甚至为了躲避，一度跑到我家里借住了几个月。
为了帮助她，我整日在屋里待着陪她，最后是报警才将人给抓走。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被她的前男友给记恨上了。
倘若她要是告诉她那个前男友，他们的孩子是因为我而流产，到时候被刀开膛破肚的人估计就是我了。
这对狗男女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同时除掉我和他。
如果我不把这件事情赖掉，那么就会换成我整日担惊受怕，遭到他的骚扰。
这时，我猛然想起那个虽然腰不好，但嘴上功夫一流的阿姨。
以她作为切入点，会不会改变我的结局？
4.
听着上铺的熟睡声，我缓步走到隔壁车厢。
阿姨捂着腰，正有些为难地看着对她这种老年人并不友好的上下梯。
我开口出声道：「阿姨，您要不和我换个位置吧。」
她转过头来，看见我，上下扫视了一圈。
「小姑娘，你是哪个？」
我微笑道：「我是隔壁车厢的，睡在下铺，刚刚听见你打电话说只买到上铺的位置，我看您腰不好，想着肯定不方便，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换一个床位。」
阿姨一听，脸上的笑容都绽开了。
「哎呦，好久没见到像你这样热心的年轻人了。」
她拉着我坐下，拍着我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阿姨，我看您挺合眼缘的，到时候你这那边有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闻言，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和我交换了个联系方式。
「那阿姨，我送你过去吧。」
她连忙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你都说了在隔壁车厢下铺，我找得到，我自己过去就行，免得吵到人家。」
我微笑目送阿姨走到隔壁车厢，直到门合上。
车厢恢复了原先的安静，惟余车轮滚滚呼啸而过的声音。
爬上本属于阿姨的上铺位置，我闭上眼，静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5.
半夜，我听见一声尖叫，刮过因熟睡而寂静一片的车厢。
砰地一声，有人在隔壁车厢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动静太大，本就在闭目养神的我睁开眼睛，仔细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
「救救我，林麦！你救救我！」
本该睡在她下铺的我如今站在隔壁车厢，冷眼听着她不断大喊大叫。
「林麦，要不是你不肯和我换位置，我怎么会流产！」
「我不会放过你的！」
车厢内的工作人员闻声而至，有人伸出手，想要将在地上的她扶起。
「别碰我！」
「女士，您流血了！」
工作人员声音染上一份焦急，她看着执拗赖在地上不愿起来的简悦，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林麦，我拿你当好朋友，你却换个上下铺的位置都不愿意。我强忍身体不适都要爬到上铺睡觉，你一点都不体谅我这个朋友！」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装死吗？」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汗水止不住地流，另一只手伸向下铺的被子，掀开。
熟睡中的阿姨终于被吵醒，她怒吼一声：「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怎么是你这个死老太婆？你是谁？林麦呢？」
她发出三连疑问，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我流产都是被林麦害的，你把她找过来！」
阿姨发来消息，喊我赶紧过来一趟。
我这才慢慢悠悠推开门，走到闺蜜面前，微笑道。
「可是，这个床铺位置，已经不是我的了。」